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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潭深渊,位于张家古楼最深处的地下秘境。此地终年寒气缭绕,潭水漆黑如墨,深不见底,四周石壁上凝结着万年不化的玄冰,乃是张家用来囚禁重犯或封印邪物的绝地。

此刻,深渊边缘,以慕砚青为首,张起灵与七位核心族老分别站立于特定的方位,构成一个玄奥的阵势。慕砚青立于阵眼核心,面色苍白如雪,唯有那双眸子,亮得惊人,仿佛燃烧着最后的生命之火。

汪藏海就被禁锢在深渊正中央的一块悬浮玄冰之上,周身缠绕着密密麻麻的金色符文锁链,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挣扎着抬起头,望向慕砚青的方向,眼中充满了开心、惊喜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哥哥……你要对我做什么?!”他嘶哑地喊道,声音在空旷的深渊中回荡。

慕砚青没有看他,也没有回应。他缓缓抬起双手,十指如穿花蝴蝶般舞动,结出一个又一个复杂到极致、古老到令人心颤的法印。随着他的动作,他周身开始散发出一种朦胧而浩瀚的气息,那气息并非灵力,却比灵力更加本源,更加接近世界的初始规则。

“太初有道,封天绝地……”

低沉而古老的咒文从慕砚青口中吟出,每一个音节都引动着四周空间的震颤。他体内的力量如同开闸的洪流,疯狂涌向指尖,化作一道道肉眼可见的、闪烁着混沌色泽的光纹。这些光纹并非攻击向汪藏海,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融入四周的虚空,融入脚下的寒潭,融入整个深渊的每一寸土地、每一缕空气。

张起灵站在不远处,紧紧盯着慕砚青。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慕砚青的气息正在以一种可怕的速度衰减、萎靡下去,就像一盏即将油尽灯枯的明灯。而他周围,整个寒潭深渊的灵气,开始变得滞涩、沉重,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压制、抽离。

几位族老也感受到了这种变化,脸上皆露出骇然之色。他们能修炼到今天的地步,对天地灵气的感应何其敏锐?此刻,他们分明察觉到,以此地为中心,一种“死寂”的规则正在蔓延,灵气不再活跃,不再能被汲取,仿佛这片空间被从世界的灵气循环中硬生生割裂了出去。

这就是“太初封禁”!真正意义上的,封印一方天地!

汪藏海也感受到了,他体内的灵力运转变得无比艰难,与外界的联系被彻底切断,他甚至开始感到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窒息感。他疯狂地挣扎起来,咆哮着,诅咒着,但那些金色的符文锁链和正在成型的封禁规则,将他死死压制。

慕砚青的脸色已经由白转灰,身形摇摇欲坠,但他结印的手依旧稳定,吟唱咒文的声音依旧清晰。他知道,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终于,最后一个法印完成。慕砚青猛地双手下压,仿佛将某种无形之物彻底钉入了这片虚空!

“封!”

一声轻叱,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人心头。

刹那间,整个寒潭深渊猛地一震,所有的光芒、所有的异象瞬间收敛、消失。一切都恢复了平静,但那种令人心悸的“死寂”感,却永久地烙印在了这里。空气中的灵气稀薄到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寒潭之水仿佛失去了灵性,变得如同凡水。而玄冰之上的汪藏海,则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瘫软在地,眼中只剩下绝望的死灰。他还能思考,还能感受,但他失去了力量,失去了与这个修行世界最根本的联系,被永世囚禁在这片绝灵之地。

封印,成功了。

而几乎在封印完成的同一瞬间,慕砚青身体一软,直直地向后倒去。

一直紧绷着神经的张起灵,身形如电,瞬间出现在他身后,将他稳稳接入怀中。入手处,是一片冰凉的触感,慕砚青的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眼皮沉重地耷拉着,仿佛随时都会彻底闭上。

“砚青!”张起灵脱口而出,不再是平日里那疏离的“慕先生”,而是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惶与痛楚。

几位族老也迅速围了上来,脸上写满了担忧与焦急。

慕砚青勉强睁开一线眼帘,视野已经模糊,但他能感觉到抱着自己的手臂在微微颤抖。他动了动嘴唇,声音细若游丝:“…成了……以后…张家…靠你们自己了……”

他的目光似乎想最后看清张起灵的脸,但最终,那点微光还是彻底黯淡下去,眼睫缓缓合拢,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与沉寂之中。

几位族老见状,皆是悲恸叹息,他们知道,他们的砚青为了张家,已然力竭沉睡。他们默默行礼,然后悄然退开一段距离,将空间留给了那紧紧抱着沉睡之人的张起灵。

深渊之中,只剩下寒风呼啸的声音,以及那压抑到极致的、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的寂静。

张起灵抱着怀中彻底失去意识、轻得如同羽毛般的慕砚青,久久地站立在原地。他低着头,额前的碎发彻底掩盖了他的面容。

许久,许久。

一滴温热的液体,毫无征兆地滴落在慕砚青冰冷的脸颊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一直如同冰山般冷硬、情绪从不外露的张起灵,此刻肩膀开始微微耸动。他抱着慕砚青的手臂收紧,再收紧,仿佛要将怀中之人揉碎,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却又在触及那冰凉体温时,恐惧般地放松力道。

他终是卸下了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冷静,所有的强大外壳。

压抑的、破碎的哽咽声,低低地在这片被封印的死寂之地响起。那哭声并不响亮,却充满了无助、悔恨与撕心裂肺的痛楚。

“为什么……总是这样……”他的声音早已哽咽不清,带着浓重的鼻音,“为什么……每次……都要您来做这种牺牲……”

滚烫的泪水不断地从他紧闭的眼角滑落,滴在慕砚青的脸上、衣襟上。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如此失态,如此毫无保留地宣泄着内心的情绪。在慕砚青陷入沉睡,再也无法感知外界一切的此刻,他才敢允许自己如此脆弱。

他哭红了眼,像一头受伤的孤狼,在无人的荒野中舔舐着最深最痛的伤口。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失去了生命中唯一的光,唯一的暖,唯一的……牵绊。

寒风卷过,吹不动他凝固的身影,也吹不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深入骨髓的悲伤。

几位远远站立的族老,看着这一幕,皆是心有戚戚,默默垂首。他们知道,此刻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那个永远沉默而强大的起灵,他的心,随着慕砚青的沉睡,也一同被封印在了这片冰冷的深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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