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仓库侧面一个隐蔽的射击口,钱福贵颤抖着举起了铁皮大喇叭。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带着哭腔嘶吼起来:
“保安团的弟兄们!我是钱福贵啊!”
“别再给小鬼子卖命了!他们拿咱们当炮灰,当狗使唤!咱们的爹娘老婆孩子还在家盼着咱们呐!”
激战的战场上,这声嘶力竭的呐喊穿透了枪炮声,传到每一个伪军士兵的耳朵里。
鬼子还在后面用机枪逼着他们冲锋,而前面八路军的火力又让他们寸步难行。
他们本来就军心涣散,此刻听到营长的声音,不少人都停下了脚步。
钱福贵见有效果,喊得更来劲了。
“李云龙李团长发话了!只要咱们放下枪,投降八路,既往不咎!仓库里缴获的大洋、罐头,见者有份!分了钱,回家娶媳妇,不比在这儿等死强?”
“弟兄们!反了!跟狗日的小鬼子拼了!拿钱回家!”
这几句话,如同在滚油里泼进一瓢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妈的!老子不干了!”
一个伪军连长红了眼,他亲眼看到自己身边两个弟兄被鬼子的督战队打死。
他怒吼一声,猛地调转手里的捷克式轻机枪,对着身后一个挥舞着指挥刀的鬼子曹长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
子弹瞬间将那个鬼子曹长打成了两截。
“弟兄们!反了!”
多米诺骨牌在这一刻被彻底推倒。
“反了!操他娘的小鬼子!”
“老子要大洋,要罐头!”
成百上千的伪军士兵调转枪口,对着身边还在督战的、或者并肩作战的日军部队,疯狂开火。
整个战场瞬间陷入了极致的混乱。
日军守备队长渡边信大佐在后方指挥所,正通过望远镜观察战况,当他看到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看见自己的皇协军,正在屠杀他的帝国勇士。
一个帝国士兵难以置信地看着从背后捅进自己胸膛的刺刀,转过头,看到的是一张平日里对他点头哈腰的伪军的脸。
“贵様ら……!”(你们这些混蛋!)
那名伪军士兵面目狰狞地抽出刺刀,又狠狠捅了进去。
“八嘎呀路!”
渡边信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气得一口血喷了出来。
他拔出指挥刀,歇斯底里地吼道:“杀了他们!杀了那些叛徒!给我全部杀光!”
然而,一切都晚了。
南麓阵地上,楚云飞通过望远镜,也看到了西侧战场这惊天动地的大哗变。
他身边的参谋长方立功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团座……这……这李云龙,是妖术吗?”
楚云飞放下望远镜,脸上是一种混杂着震惊、佩服和极度不甘的复杂神情。
他拿起步话机,对着里面吼道:“命令!全线总攻!一口气把渡边给我吃掉!”
“是!”
310团的冲锋号响彻云霄,与独立团的火力形成了致命的钳形攻势。
日军腹背受敌,阵线瞬间崩溃。
渡边信知道,大势已去。
他的眼神变得疯狂而怨毒,死死盯着那个巨大的仓库。
那里,有他一个联队的所有储备物资。
他不能让这些物资落到李云龙手里!
“炮!炮!”他指着不远处被伪军丢下的一门九二式步兵炮,对身边仅剩的几个炮手嘶吼,“把炮给我拉过来!对准仓库!我要和他们同归于尽!快!”
几个鬼子炮手如梦方醒,连滚带爬地冲过去,手忙脚乱地调转炮口,那黑洞洞的炮口,开始缓缓对准了满是战利品的仓库。
仓库里的李云龙也发现了鬼子的企图,顿时急得跳脚大骂:“他娘的!给老子把那门炮干掉!快!”
机枪手们拼命扫射,但距离太远,又被残存的鬼子兵拼死掩护,根本打不中。
眼看鬼子炮手已经开始调整射角,准备开炮。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李云龙按住耳朵上的单兵通讯器,发出一声怒吼:“和尚!魏和尚!听到了没有!你他娘的再不开炮,老子回去就毙了你!”
距离战场一千米外的一处山脊上。
魏和尚趴在一块巨石后面,身上盖着伪装网。
他面前架着一杆造型狰狞、巨大无比的黑色长枪。
正是李援朝点名让他使用的,“龙渊”特制的12.7毫米反器材狙击步枪。
通讯器里传来李云龙的咆哮,魏和尚咧嘴一笑,脸上是嗜血的兴奋。
他通过高倍率瞄准镜,早已将那个鬼子炮手牢牢锁定。
镜中,那个鬼子的脸清晰可见,他正低头调整着炮闩。
“团长,你就瞧好吧。”
魏和尚轻声说了一句。
他屏住呼吸,手指稳稳地搭在扳机上。
“俺这意大利炮,开炮了!”
他轻轻扣下扳机。
“砰!”
一声与战场上所有枪声都截然不同的沉闷巨响炸开!
枪托狠狠撞击在他的肩膀上,带来一股巨大的后座力。
一颗比拇指还粗的特种穿甲弹,旋转着,呼啸着,跨越了一千米的距离。
那个正在操作炮闩的鬼子炮手,突然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红色。
他的意识,在这一刻彻底消失。
在其他鬼子眼中,那副画面将成为他们一生的噩梦。
炮手的脑袋,没有任何征兆地,消失了。
对,就是消失了。
红色的血浆和白色的脑组织,混合着头盖骨的碎片,轰然炸成一团直径半米的血雾。
那具无头的腔子,还保持着低头的姿势,脖颈的断口处,鲜血如同喷泉一般,疯狂喷涌而出。
滚烫的血液和脑浆,溅了旁边那个副炮手满脸满身。
副炮手僵在原地,伸手摸了一把脸,满手的红白之物。
他呆滞地看着手心,然后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丢下炮弹,转身就跑。
整个战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鬼子,都停下了动作,脸上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恐惧。
他们最后的希望,那门能扭转战局的步兵炮,就这么哑了。
操作它的人,在一千米外,被一枪爆头。
这不是战争。
这是神罚。
“缴枪不杀!”
独立团的战士们发出震天怒吼,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残存的鬼子兵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当啷当啷”,武器掉了一地,纷纷跪地投降。
战斗结束。
李云龙从仓库里冲出来,看着满地的战利品和俘虏,笑得后槽牙都露出来了。
他一脚踹开一个还在发抖的鬼子军官,从他腰间解下那把佐官刀,在手里掂了掂,满意地别在自己腰上。
“发财了!发财了!”
他抱着一挺崭新的九九式轻机枪,亲了一口。
经此一役,独立团伤亡不到三十人,楚云飞部伤亡两百余人。
合计击毙日军四百余人,俘虏近百人。伪军哗变后,死伤三百余,其余近千人全部投降。
战损比打出了一个奇迹。
缴获的物资更是堆积如山,光是罐头和军装就够独立团扩编成一个旅。
“云飞兄!”李云龙拿起步话机,得意洋洋地喊道,“仗打完了,过来喝两杯啊?顺便,把你那份战利品拉走。”
步话机里传来楚云飞压抑着震惊的声音:“李云龙!你老实告诉我,你那个神枪手,是何方神圣?”
“哈哈哈,想知道?拿一个营的装备来换!”
李云龙正笑着,他耳朵里的专用通讯器,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电流声。
李援朝那冷静到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清晰地响起。
“老李,别高兴得太早。”
“旅团级侦察信号刚刚出现,日军的快速反应部队已经出动了。”
“主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