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边的这个问题，打破了房间里的气氛。
周深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职业化的表情，正要开口解释。
那位龙董却摆了摆手，示意周深不必说话。
他端起面前那杯茶，抿了一口，慢悠悠说道：“另外那百分之五十，在我儿子手里。”
“你儿子？”吴边的语气依旧平稳，但心里已经翻江倒海。
我操，不会吧？这么巧？
龙董看着吴边，眼里闪过一丝玩味，似乎很享受吴边内心的震惊。
“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喜欢上网。他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叫，叫‘龙城飞将’。”
轰！
吴边的脑子嗡的一声。
果然是他！
这他妈算什么？打不过就叫爹？
不对，是爹看儿子打不过，亲自下场了？
这个老狐狸！
他儿子在网上跟自己对赌输了，丢了面子，还被全网当成了自己成名路上的背景板。
这当爹的看着不爽。
成立一个新公司，把自己这个“刺头”收编进来，放在眼皮子底下，再让自己的儿子当另一个大股东。
这样一来，既能控制住自己这个流量，又能给自己儿子找个事干，顺便还能把之前丢的面子，用一种“不打不相识，英雄惜英雄”的体面方式给找回来。
“原来是龙哥。”吴边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怎么样？我这个提议。”龙董把玩着手里的茶杯，“你跟我儿子，在网上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年轻人嘛，有点摩擦很正常。以后你们就是合伙人了，正好可以互相学习，一起把公司做大做强。”
周深也在一旁帮腔，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
“吴先生，董事长的意思是，希望你能引导一下龙公子。龙公子对互联网行业很有热情，但毕竟年轻，经验不足。而你，是天生的内容创作者。你们两个要是能结合，一个出资源，一个出创意，那绝对是强强联合，未来不可限量。”
“引导？”吴边心里冷笑。
说得真好听。说白了，不就是让我当个高级保姆，带着他家的地主儿子玩吗？
他看着龙董说道：“龙董，您的提议，听起来确实很诱人。一步登天，从一个单打独斗的草根，变成公司的老板。换了任何一个人，可能都会感激涕零地答应。”
“但是……”吴边话锋一转，“我有几个问题，想不太明白。”
龙董抬了抬眼皮：“你说。”
“第一个问题。”吴边伸出一根手指，“您说，我和龙哥是合伙人，股份一人一半。那么，如果将来，我们俩在公司的发展方向上，产生了分歧。比如，我想做一个项目，但他不同意。那这个项目，是做，还是不做？”
周深立刻回答道：“这种情况，当然是通过董事会投票来解决了。你们二位都是公司的核心，我相信可以通过充分的沟通来达成共-识。”
“沟通？”吴边笑了，“周总，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他是你老板的儿子，我是个外人。我们俩要是意见不合，你觉得，公司里其他的管理层，会听谁的？”
“所谓的董事会，到时候不就成了一个摆设吗？这听起来，可不像是百分之五十对百分之五十的合作，倒像是百分之百的服从。”
周深的脸色微微一变，他没想到吴边会把话挑得这么明。
吴边没等他反驳，又伸出了第二根手指。
“第二个问题。龙董您说，给我最优厚的待遇，最顶级的资源。我想问问，这些资源，具体是指什么？是钱，还是人脉，还是渠道？”
“是所有。”龙董的声音里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霸气。
“只要我认为对公司发展有利，你要钱，我给钱。你要人，我给你找人。整个互联网行业，只要我龙某人说句话，大部分人还是会给几分薄面的。”
“说得好。”吴边点点头，“那如果，我认为对公司有利的项目，您不认同呢？”
”比如，我想策划一场活动，可能会得罪一些人，会给公司带来一些负面舆论的风险。但是我认为，从长远来看，这场活动能巩固我们的人设，带来更大的流量。这种时候，您是会支持我的‘创意’，还是会选择规避‘风险’？”
这个问题，更加尖锐。
这等于是在直接问他，当吴边的“抽象艺术”和资本的“逐利避险”天性发生冲突时，谁说了算。
包厢里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龙董那双盘核桃的手，停住了。
他看着吴边，眼神里第一次没有了笑意。
他发现，眼前这个年轻人，比他想象中要难对付得多。
他不是那种会被金钱和地位冲昏头脑的愣头青。
吴边每句话，都精准地戳在了这个看似完美的合作提议的死穴上。
“年轻人，你想得太多了。”龙董的声音沉了下来，“翅膀还没硬，就先想着怎么飞了。我给你平台，是让你来创造价值的，不是让你来给我制造麻烦的。”
吴边笑了。
“龙董，您可能搞错了一件事。”他看着龙董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
“我本身，就是麻烦。我的所有价值，都来自于我能制造多大的‘麻烦’。您想让我创造价值，又不想让我制造麻烦，这就像想让母鸡下蛋，却不许它咯咯叫一样，不现实。”
吴边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感谢龙董和周总今天的款待。茶很好喝。”
“但是，您的提议，我拒绝。”
他微微躬身，行了个礼，然后转身，就准备离开。
“你想好了！”
吴边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
只听见龙董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吴边，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要想清楚了，走出这扇门，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