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瓒收拢败兵,清点人数,出发时的三万大军,如今跟随在身边的,已不足万人,且多半带伤,旌旗歪斜,盔甲不整,人人面带惊恐与疲惫。那支威震北疆、天下无双的白马义从,更是十不存一,可谓名存实亡。
“袁绍!我誓杀汝!”公孙瓒望着身后凄惨的景象,发出一声凄厉不甘的怒吼,声音中充满了绝望和悔恨。他此刻才想起刘备的劝诫,但为时已晚。
“主公,此地不宜久留,当速退回幽州,重整旗鼓!”田楷在一旁焦急地劝道。
公孙瓒勉强压下悲愤,正欲下令向北方撤退,忽然前方斥候飞马来报,带来了一个如同晴天霹雳的消息:“报!主公!大事不好!乌桓丘力居、鲜卑素利等部落,闻主公兵败,已受袁绍蛊惑,尽起部落骑兵,南下堵住了我军退回幽州的各条要道!归路……归路已断!”
“什么?!”公孙瓒眼前一黑,险些栽下马去。他被袁绍算计,遭遇惨败,已是奇耻大辱,如今连退回老巢的道路都被昔日的手下败将堵死?这简直是将他往死路上逼!
“天亡我也……天亡我也!”公孙瓒仰天长叹,英雄末路的悲凉弥漫心头。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军中粮草将尽,士卒疲敝,如何能战?
关靖此刻早已没了主意,面如土色,瑟瑟发抖。田楷还算镇定,急思片刻道:“主公!幽州回不去了!为今之计,唯有向东!青州刘玄德处,与主公有同门之谊,日前还曾来信提醒,或可收容我等,暂避锋芒,以待来时!”
“青州?刘备?”公孙瓒喃喃道,心中五味杂陈。那个他一度轻视、甚至怀疑的师弟,如今竟成了他唯一的希望?想起自己当日对刘备信使的态度,脸上不禁一阵火辣。
然而,现实已不容他犹豫。身后尘烟起处,袁绍的追兵显然又逼近了。
“传令!转向东南,往渤海郡方向撤退!前往青州!”公孙瓒咬着牙,做出了艰难的决定。
残存的幽州败兵,拖着沉重的步伐,怀着惶恐与一丝微弱的希望,朝着青州方向迤逦而行。队伍中再无往日骄狂之气,只剩下败亡的颓丧和求生的渴望。
沿途,不断有小股溃兵加入,也不断有士卒因伤重或绝望而掉队、逃亡。公孙瓒看着这一切,心如刀绞,却无能为力。
消息很快通过夜枭小组,以最快的速度传回了青州临淄。
州牧府内,刘备看着紧急军报,久久不语。尽管早已预料到公孙瓒可能战败,但败得如此之惨,如此之快,还是让他感到震惊。袁绍的狠辣与谋略,远超他的预估。
“主公,公孙伯圭败局已定,正率残部向我青州而来。袁绍必不肯放过,追兵紧随其后。乌桓、鲜卑亦封锁其北归之路。当如何应对,请主公示下。”徐庶沉声道。
贾诩眯着眼:“此乃危机,亦乃良机。收容公孙瓒,便与袁绍彻底撕破脸皮,恐招致其大军压境。然若拒之门外,不仅道义有亏,亦使我青州失去北方屏障,日后将独力面对袁绍兵锋。”
郭嘉微微一笑:“文和先生所虑极是。然嘉以为,非但要收,还要大张旗鼓地收!不仅要收容其败兵,还要助其重整旗鼓!如此,一可全主公同门之义,收天下豪杰之心;二可将公孙瓒残部化为我青州北方屏障,抵御袁绍;三可……借此良机,将势力正式延伸至渤海郡!”
刘备目光陡然锐利起来,他缓缓站起身,走到那幅巨大的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渤海郡的位置上。
“奉孝之言,深得吾心!”刘备斩钉截铁道,“袁绍虽胜,然其与公孙瓒血战年余,自身损耗亦巨,短期内无力大举进攻我青州。此时正是我插手渤海,扩大战略纵深之时!”
他转过身,下令道:“元直,即刻以我的名义,修书一封与袁绍,言辞恳切,言伯圭兄乃备之师兄,今遭难来投,备不忍拒之门外,恳请本初公看在备之薄面,暂息干戈。同时,命云长率领关平之校刀营、麴义之先登营等精锐即刻开赴黄河一线,做出戒备姿态!”
“文和,命夜枭小组散播消息,言袁绍欲对公孙伯圭斩尽杀绝,备虽力弱,然决意庇护同门,共抗强暴!”
“奉孝,随我准备粮草军械,点齐兵马,亲往渤海郡边境,迎接伯圭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