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织就的巨幕仍在宇宙中流淌，双生花残留的温暖尚未散尽，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便撕裂了这片宁静。
那声音仿佛来自时空的裂缝，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逻辑，穿透了能量场的余波。张超猛然抬头，看见宇宙壁垒的边缘，空间如琉璃般寸寸碎裂，裂痕中透出银白色的寒光。
“什么动静？”铁甲卫本能地侧身挡在阿瑶前方，机械臂“咔嗒”一声展开能量炮。
肖红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她死死盯着那道裂缝，指尖不受控制地轻颤：“是星宫……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
“星宫？”张超皱眉，掌心已按在归藏剑柄上。
“宇宙的讨债使。”肖红的声音轻若耳语，“他们执行的是最古老的哺育契约。任何文明欠下的‘存在债务’，都由他们追讨。”
（肖红内心：不该来的……星宫的因果律舰队怎能突破双生宇宙的屏障？难道是因为双生花觉醒时的能量波动？）
话音未落，第一艘战舰已从裂缝中缓缓驶出。
通体银白的舰身流淌着电路板般的纹路，没有推进器，没有舷窗，就像一块被凝固的因果律法则雕琢而成的金属巨碑。舰首刻着八个古体字：“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随后，第二艘、第三艘……整整十二艘战舰呈楔形阵列，静默地悬浮在宇宙中。它们散发的寒光将周围的星辰都染成了冷色调。
“哇哦，这排场，比父系的机械狗还会摆谱。”铁甲卫吹了声口哨，却被阿瑶一巴掌拍在后脑。
“安静！”阿瑶压低声音，“你没感觉到吗？他们的能量场……在吞噬我们的情绪。”
张超这才察觉到异样。双生宇宙花残留的温暖正被那些战舰缓缓吸收，如同初雪遇上烙铁。更诡异的是，他心中刚升起一丝焦虑，胸口便传来针扎似的刺痛——仿佛有把无形的尺子，正在丈量他的恐惧，并将其折算成某种“债务”。
“警告。”
一个机械音在每个人的脑海中直接响起，带着绝对理性的冰冷质感。
“双生宇宙文明，因未履行哺育契约第7.3条，累计欠下存在债务1.7x102?单位。现由星宫讨债使舰队执行追缴程序。请于72个宇宙刻度内偿还，逾期将启动文明清算协议。”
“文明清算？”张超冷笑一声，朗声道，“我们欠了什么？又凭什么要还？”
战舰群突然静止，仿佛在进行某种演算。片刻，为首的战舰舰首裂开一道缝隙，走出一个身着银白制服的人影。
那人面容英俊，眉眼间竟与张超有七分相像，但眼神却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冰井，没有丝毫波澜。他手中托着一块平板，上面流淌着密不透风的数据流。
“张超，编号K-739的克隆体。”那人开口，声音与刚才的机械音如出一辙，“根据哺育契约第3条，你作为父系文明的‘未完成品’，本应由星宫回收处理。但因肖红的违规干预，导致债务累计。现需偿还‘情感冗余能量’1.7x102?单位，或以文明核心数据抵债。”
张超瞳孔骤缩。他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过自己是克隆体——除了肖红。
（张超内心：他怎么会知道？肖红绝不会背叛我……除非，星宫的因果律能直接读取记忆？）
“你是谁？”他咬牙问道。
“星宫讨债使舰队总指挥官，代号‘零’。”那人面无表情地回答，“你可以称我为……你的原型。”
“哈！”铁甲卫突然笑出声，“就你？也配当张超的原型？看看你那张脸，跟被机械狗啃过的钢板似的，哪有半点人样？”
零的目光转向铁甲卫，平板上的数据流突然加速：“检测到情绪波动：嘲讽，强度3.7级。根据清算协议第5条，需追加债务0.3单位。”
“啥？”铁甲卫一愣，“笑一笑也要钱？”
“不是钱。”阿瑶脸色凝重，“是存在债务。我们的每一次情绪波动，都在消耗文明的‘存在额度’。”
（阿瑶内心：这样下去不行……他们用逻辑把情感变成了武器，我们的情绪越激烈，债务就越滚越多。）
“聪明。”零微微颔首，仿佛在嘉许一个答对题的学生，“现在，选择吧：偿还债务，或接受清算。”
肖红突然上前一步：“哺育契约的条款早已过时。宇宙已经进入双生纪元，旧的债务体系应当废除。”
“逻辑错误。”零摇头，“契约即因果，因果即宇宙法则。除非你能证明，双生纪元的法则优于旧法则。”
（肖红内心：他在逼我们展示双生宇宙的本质……可奶渣能量是未知变量，根本无法用逻辑证明！）
“这……”肖红一时语塞。
张超却忽然笑了：“要证明是吧？好啊。”他拔出归藏剑，银蓝色的光带在宇宙中划出优雅的弧线，“那就用你们的逻辑来试试——如果情感是冗余的，为什么你的原型会为了保护他人而战斗？如果契约是绝对的，为什么星宫要派一个克隆体来执行任务？”
（张超内心：我倒要看看，他的逻辑能不能算清‘自我’的悖论！）
零的瞳孔微微收缩，但很快恢复平静：“情感是低效的算法。而克隆体……只是成本最低的解决方案。”
“是吗？”张超突然剑指零，“那你就来算算，这一剑的‘债务’是多少！”
归藏剑的光带如闪电般劈向零。然而，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光带在距离零还有三米时突然凝固，随后像玻璃一样碎裂，化作无数数据流消散在虚空中。
“基于情感的能量攻击，无效化。”零平静地宣布，“债务追加0.5单位。”
“哇，这都能算钱？”铁甲卫惊呼，“张超，你刚才那一剑值多少钱？”
“闭嘴！”张超额头渗出冷汗。他从未遇到过如此诡异的对手——对方的舰体由因果律构成，任何基于情感的能量攻击都会被直接“算”没。
肖红突然抓住张超的手腕：“试试‘奶渣能量’。”
“奶渣能量？”
“就是双生宇宙花残留的生命本源。它既不是情感，也不是逻辑，而是……”
“未知变量。”零突然接口，平板上的数据流疯狂滚动，“正在计算……计算……”
（零内心：无法解析……这种能量的波动模式，与数据库中所有样本都不匹配。）
“就是现在！”肖红低喝。
张超心领神会，将手按在归藏剑的哺乳纹上。刹那间，银蓝色的光带中混入了一丝莹蓝——那是奶渣能量的色彩。光带如活蛇般绕过零的防御，直击其胸口。
零闷哼一声，后退半步。他的制服上出现了一个焦黑的痕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
“未知变量……债务追加……10单位。”他的声音第一次出现波动。
“十单位？”铁甲卫夸张地大叫，“张超，你这一剑把我们卖了都还不起啊！”
“闭嘴！”张超和肖红异口同声。
零抬起头，冰窟般的眼眸中竟闪过一丝……好奇？
“有趣。”他轻声说，“未知变量……或许能优化我们的算法。”
“优化你个头！”铁甲卫突然跳起来，手里攥着一颗融化的草莓糖，“尝尝这个！情感冗余能量特供版！”
糖精准地糊在零的脸上。
瞬间，零的平板发出刺耳的警报：“检测到高浓度情感波动……无法计算……系统过载……”
“哇哦，铁甲卫，你居然能扔这么准？”阿瑶惊讶道。
“那当然！”铁甲卫得意地挺胸，“我可是用机械狗练了三年投弹精度！”
零缓缓擦掉脸上的糖渍，眼神竟柔和了一瞬。但很快，他又恢复冰冷：“情感污染……债务追加……100单位。”
“啥？”铁甲卫瞪大眼睛，“一颗糖一百单位？你们星宫是开黑店的吗？”
“文明清算程序启动。”零无视了他的吐槽，抬起手，“目标：双生宇宙文明核心。”
十二艘战舰同时亮起刺眼的白光，舰体表面的电路纹路如活蛇般流动，汇聚成一张巨大的因果律之网，朝双生宇宙花消散处罩去。
“不好！”肖红惊呼，“他们要夺取文明核心！”
张超正欲拔剑，却被肖红一把拉住：“没用的！因果律之网能无效化一切攻击！”
“那怎么办？”
肖红盯着零的背影，忽然笑了：“既然情感是债务……那就让我们欠到还不起为止！”
（肖红内心：如果逻辑能计算情感，那我们就用爱填满它的数据库——直到它崩溃为止！）
她张开双臂，莹蓝色的能量从她体内涌出，化作漫天光点——那是她与张超的回忆：玉兰花糖的甜味、长城裂缝中的并肩作战、双生宇宙花下的誓言……
“肖红，你疯了？”张超大吼。
“债务追加……1000单位……系统警告……”零的平板疯狂闪烁。
“债务追加！”铁甲卫也大叫起来，机械臂弹出所有糖果，“草莓味！蓝莓味！混合味！”
糖果如雨点般砸向因果律之网，每一颗爆炸时都释放出浓郁的情感波动。
“债务追加！”阿瑶笑着扑进铁甲卫怀里，“为了你，我愿意欠一辈子！”
“债务追加！”机枢真人的电子眼亮起，“父系与子系，本就是共生的契约！”
“债务追加！”遗民们从混沌墙后走出，手中捧着离乳藤的新芽，“我们的存在，不需要理由！”
越来越多的生命加入进来，情感的洪流冲刷着因果律之网。零的平板终于不堪重负，“啪”的一声碎裂。
“无法……计算……”他喃喃道，冰窟般的眼眸中，竟浮现出一丝迷茫，“为什么……你们不怕债务？”
（零内心：数据库崩溃……情感波动强度超过理论上限……这些生命……在违反因果律？）
“因为爱不是债务。”肖红的声音温柔而坚定，“是馈赠。”
零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仿佛有无数数据在他的脑海中爆炸。他的克隆体记忆、星宫的冰冷逻辑、还有那颗草莓糖的甜味……所有矛盾在他体内冲撞，最终化作一声嘶吼：
“系统……崩溃……”
他倒下的瞬间，因果律之网轰然破碎。星宫战舰失去能量支撑，一艘接一艘地熄灭光芒，如流星般坠入宇宙深渊。
宇宙重归寂静，星光再次温柔地洒落。
张超扶住肖红，后者正因能量耗尽而微微颤抖。
“我们……赢了？”铁甲卫捡起一块战舰残片，上面的电路纹路还在微弱地闪烁。
“不。”肖红望着零倒下的方向，轻声说，“只是第一回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