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俩没吭声,只埋头你一片我一片将臭豆腐带汤汁吃了个精光,又朝陆家兄妹朗声道:“姑娘,再给我们来上两文钱的臭豆腐,我带回去给婆母和孩他爹吃……”
众人听声,哪里还不知道二人的意思,没排上前十个的更是后悔自己动作慢了。
毕竟,一文钱买两块不到巴掌大的臭豆腐,还是怪令人心疼的。
随山提着新买的菱角刚走出东市,准备穿过街回酒楼,鼻尖只觉一股奇特的香臭味袭来,顺着香味一看,目光不由一凝。
竟然又是这对兄妹俩!
再看二人身后的招幌,陆记臭豆腐?
随山微微皱眉,正要离开,对面的陆同河却是眼神一亮,“咦,这不是当初在大青山仗义相助的黑衣小哥么?”
“是啊,没想到竟能在阳溪县再遇。”陆同湖颔首。
“这世界可真小。”陆绾绾笑道,当初若非这人出手,他们和土匪窝怕是免不了一场苦战,后面雪崩能不能逃出来都不一定。
随山见三人看过来,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却见陆同湖提着两个竹筒朝自己走过来,笑道:“我们一直记着小哥先前的帮助,但庄户人家没什么能拿出手的,这是家里制的一些新鲜吃食,小哥若是不嫌弃,拿回去当个添头吃?”
“不用,我当时不过是举手之劳。”随山摆手。
“对小哥而言,兴许是举手之劳,但对我们陆家,乃至郑家村而言,却是大恩。”陆同湖摇摇头,又将竹盖揭开些许,“小哥可是嫌弃这乡野吃食,上不得台面?”
竹盖一开,麻辣鲜香味瞬时窜了出来。
随山望着黑黢黢的豆腐块,不知为何,竟破天荒生出几分馋意,“如此,随山便谢过了。”
说着,便要从荷包掏银子。
“这可不行!随小哥若是欢喜吃我们陆家的臭豆腐,日后再来便是,但这银子我们可不要!”陆同湖笑着将竹筒塞他怀里,小跑着回了摊位。
随山望了眼挤挤攘攘的摊位,只得作罢。
待回到夏记酒楼,两辆马车俨然停在酒楼门口,前头玄铁马车车帘半卷起,影影绰绰露出一白一蓝两道身影。
随山脚步一顿,将手上的菱角递到窗口,“主子,这是属下刚买的菱角……”
话音刚落,却听得车窗里咳嗽的声音,“罢了,先去府城!”
“是。”随山担忧望了眼车窗方向,随即收起菱角跳上车辕,驾着马车出了阳溪县。
车厢内。
史雁行一脸不赞同,“阿珩,你整日不吃东西身子怎么受得住?从昨夜到今早,蝮蛇羹,百花煎蛇腩、黄精乌鸡汤可以说全是我一个吃完的,忠伯整日给你寻摸滋补药材,可你每个尝一两筷子就不吃了,长此以往,好好的人都得被熬坏了。”
“自知事起,这些年滋补的药膳没吃上万道,也有七八千,可又如何?”裴珩执着玉棋,眉头轻挑起,“该你了。”
史雁行被他这无所谓的模样气得不轻,“不知道的,还以为病着的人是我呢!”
气归气,下过一子后,又忍不住劝道:“阿珩,这次去完陆家,便到我家住几天罢,我给你寻了几个在安州治疑难杂症的名医。”
裴珩摇头,“你家怕是住不安生。”
史雁行嘴角轻抽,“那我们去你别院成吧?反正,这大夫必须看,兴许正好碰到一个对症的呢……”
话没说完,马车颠了一下。
不过玄铁马车车轮都是用兽皮做了防震,颠簸感几近于无,史雁行捏着棋子耸耸鼻,“嗯?这是什么味道?说是臭,又有几分香,但说香吧,又香得有些奇怪?”
“史公子,是臭豆腐的味。”随山解释道:“方才马儿踩着一块石头,一个颠簸,不小心将装臭豆腐的竹筒颠倒了,洒了些汤汁出来。”
史雁行好奇掀开车帘,“臭豆腐?你去府城带块臭掉的豆腐作甚?”
随山捞起竹筒,“我买菱角回来时,瞧着城南和城东交界处的街角新开了个臭豆腐摊,摊主正是逃荒路上遇着的那对兄妹,他们说是感念主子的当日出手相助,特意捡了些给我尝鲜。”
“原是如此。”史雁行瞥了眼竹筒,“不过,这臭豆腐当真能吃?”
谁家的豆腐不是白白嫩嫩,一股豆香味?可这竹筒里的,一块块全黑得吓人,又香又臭的味儿更是邪门。
他正要放下车帘,却见车窗旁的男人看了过来。
“这臭豆腐,给我尝尝罢!”
“什么?”史雁行差点惊掉下巴。
车辕上的随山拿着洒掉的一节竹筒,正准备往自己嘴里送,闻声回头往车厢内看,恰好对上男人略带好奇的眼神。
他压了压心头的惊奇,从胸口拿出一支碧绿玉管。
指尖在玉管上一按,一根亮闪闪的银针倒了出来。
旋即,执起另一节完好的竹筒,用银针在臭豆腐和汤汁中扎了几下,见银针没变色,这才将臭豆腐递给裴珩,“主子,这臭豆腐可能有些辣。”
“无碍。”裴珩接过竹筒,简单打量一眼后,没吃臭豆腐,反而先轻啜了一口汤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