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跌倒在泥里,又爬起来,怀中的孩子哇哇大哭。
我抬手,指尖悬在通讯器按钮上方,未按。
片刻后,我收回手,声音低而稳:“狙击组,清除押解骑兵,只打马腿与持刀臂。”
命令传出,三名骑兵应声落马,绳索松脱。那妇人抱着孩子踉跄向前,被接应的斥候扶进掩体。其余百姓见状,纷纷挣扎哭喊,驱赶他们的骑兵立即勒马回撤,箭雨覆盖人群后方,逼其不敢乱动。
“张苞。”我接通频道,“救出平民后,立刻带人后撤三里,建立隔离线。凡接触过敌军遗尸者,一律单独拘管,不得归队。”
“得令!”
他动作极快,虎贲营分出两队精兵,借烟雾掩护突前救人。百姓陆续被带离,安置于下游干燥高地。与此同时,敌营方向再无动静,连炊烟都少了。
我调出无人机画面。二十九架尚存,编队已升至六百尺,红外模式开启。热成像显示,敌营深处有数处高温区,集中在东北洼地,帐篷密集,守卫往来频繁,进出之人皆以布覆面,形迹诡秘。
此前坠毁的那架,在最后十秒拍到一幕:帘幕掀开,一人举起短管装置,对准天空。
我放大图像边缘,反复比对。那器械非弓非弩,筒身粗短,前端有环状结构——是电磁干扰器,魏国旧谍报特制型号。他们早知我们会用飞行器侦察,故设伏反制。
“换备用频段。”我对操作员道,“所有指令加密三级,每分钟跳频一次。”
操作员点头,迅速调整参数。信号恢复稳定。
“派五架无人机低空掠过灰烬区,携带采样囊,收集空气与残渣。”
命令下达,五架小型机脱离编队,贴着山脊滑行而下,悄然接近敌营外围。它们掠过焚烧场,采样器自动开启,吸入烟尘与浮灰。不到半刻,安全返航。
数据接入系统终端。
【环境样本分析中……】
【检出高浓度炭疽杆菌孢子】
【土壤残留物含氯化钙与明矾混合剂——用于延长孢子活性】
我盯着结果,目光渐冷。
这不是战败后的混乱焚烧。
是蓄意散毒。
他们烧病马,不是为了掩盖败绩,而是为了让风把炭疽吹向中原。只要一场南风,疫病便会顺河流蔓延,洛阳以北千里将成死地。
“姜维。”我接通侧翼指挥位,“石灰库存还有多少?”
“回先生,前线储备三百袋,全在装甲车后厢。”
“全部启用。”我说,“三十架无人机挂载石灰袋,按五乘六网格投放,围住整个敌营外围,形成封闭隔离圈。重点覆盖水源下游与风口地带。”
“明白!”
调度令下,无人机逐一降落补给。士兵将石灰装入特制布袋,固定于机腹下方。片刻后,三十架齐飞升空,按坐标依次投撒。白色粉末如雪落下,在营地周围划出一道清晰的环形防线。石灰遇湿土起微烟,中和酸性污染物,抑制孢子扩散。
风向监测回报:西北风,三级,利于烟尘外排。
时机已到。
我打开远程发射架控制面板,五枚白磷燃烧弹就位。这种弹药系统奖励有限,每一发都珍贵,但此刻不容吝惜。
“锁定敌营中心焚烧区、东北洼地及三处高温帐篷群。”我输入坐标,“引信延时三秒,确保穿透后再爆。”
副官低声提醒:“若火势失控,恐引发山林大火。”
“不会。”我说,“今晨降雨,草木潮湿,火势燃不高。且石灰已布好隔离带,火焰不会外溢。”
我按下发射键。
五道火光撕裂长空,呼啸而去。
第一枚命中主营中央,轰然炸开,白磷遇空气自燃,烈焰瞬间吞没残骸堆。第二、第三枚接连落地,东北洼地腾起冲天火柱,帐篷连片烧塌。第四、第五枚精准落入两侧热源区,火蛇四窜,将尚未熄灭的炭疽灰烬彻底点燃。
高温持续攀升。炭疽孢子在六十五度以上便会死亡,而此刻火焰中心已达千度。泥土焦化,残留物尽数碳化,再无传播可能。
火势熊熊,映红半边天。
我紧盯屏幕,确认所有目标点均被覆盖。热成像上,原先的高温区正在缩小,说明内部燃烧趋于结束。无人机回传画面中,地面已成一片焦土,黑灰混着白石灰,如同大地溃烂后的结痂。
“石灰投放完毕,隔离带闭合。”姜维的声音传来,“火势可控,未越界。”
我点头:“继续监控七十二时辰。任何活物靠近污染区,无论人畜,格杀勿论。”
“是!”
就在此时,一架无人机突然报警——东南角发现移动目标。
我调取画面。
一行身影正从山谷背坡缓缓爬出,约二十人,衣甲残破,正是昨夜溃逃的鲜卑残兵。他们显然不知大营已被焚毁,拖着伤员,试图绕路归队。其中一人肩扛麻袋,步履沉重,袋口渗出黑液,滴落在地。
我眯眼细看。
那袋子,像是裹了病马内脏。
他们想把疫源带回草原?
“张苞。”我下令,“你部距其最近,拦截小队立即出动。目标:夺下麻袋,就地销毁。带队军官亲自监督,不得用手触碰,用长钩拖至火中。”
“得令!”
虎贲营一支轻骑迅速出击,迂回包抄。残兵察觉时已来不及逃散。汉军以弓箭压制,迫其弃械跪地。那扛袋者被射倒,麻袋滚落山坡。一名校尉命人取铁钩挑开,袋中果然塞满腐烂马肺与肠管,黑血横流。
士兵将其拖至燃烧弹余烬旁,浇油点燃。火焰升起,浓烟刺鼻。
我看着屏幕,直到那团黑雾彻底化为灰烬。
“清点所有接触者。”我对姜维说,“包括我方士兵。凡沾染污物者,立即更换衣物,用石灰水冲洗手脚,隔离观察三日。”
“已安排。”
我又道:“通知工部,加急生产防护面巾与厚手套,优先配发防疫部队。另拟清单,上报朝廷,请求调拨更多石灰、硫磺与桐油,准备全面消杀。”
姜维顿了顿:“先生……此疫若传开,恐怕不止一郡受害。”
“我知道。”我盯着仍在冒烟的废墟,“所以必须斩尽杀绝。今日放过一具病尸,明日便有万人陪葬。”
风渐大,吹散残烟。
远处,桑干河水静静流淌。
我抬起手腕,查看系统界面。
【主线任务『北疆平乱』进度:97%】
【剩余威胁:未知潜伏间谍、可能泄露的兵工厂图纸】
我合上终端。
炭疽可焚,人心难测。
这背后动手的,不只是蹋顿。
还有人,在暗处等着我们自乱阵脚。
“把所有影像封存。”我低声吩咐,“标记东北洼地原址,战后我要亲自带人挖开那几处浅坑。”
操作员应诺。
我最后看了一眼燃烧殆尽的敌营。
火光渐弱,焦土之上,唯余一道白色圆环,如天地间划下的禁令。
我抓起对讲机,声音沉如铁石:
“封锁消息,不准任何人提及瘟疫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