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京城。
“你们要做‘专利池+开源’?”工信口的处长挑眉,“很少有企业敢这样打。”
“不是莽撞。”林杰把材料递上去,“我们把‘基础接口’做成公共品,把‘实现’做成竞争力。”
“这会激怒一批人。”
“那就让他们在光下生气。”林杰平静,“起码不是在阴影里。”
处长看了他十秒,忽然笑起来:“年轻人,敢于把自己晒在太阳底下,是好事。”
——
回到江城,林杰与法务、标准化、生态三组连夜会战。
“专利池条款: —加入条件:遵循接口标准、反向兼容、不设置歧视性条款; —互不诉范围:限定在接口层,不含具体实现; —退出机制:违反标准三次自动退出,一年内不得再入。”
“开源策略: —词典与排序权重开放一半,更新周期每周; —贡献者共治,治理规则明确; —商业版本保留增益模块与企业级支持。”
“联盟发起方案: —创始成员:高校三家、研究所两家、企业五家; —秘书处设在江城,年度大会轮值; —标准版本号与兼容性测试由第三方实验室负责。”
“时间表?”宋阳问。
“三天出草案,一周开第一场闭门会,两周后公开。”
——
与此同时,挖角战打响。
“有公司给了我们双倍薪水。”一位核心工程师吞吞吐吐。
“去。”林杰看着他,居然点头,“拿他们的offer回来,我们给你评估职业路径。”
工程师愣住了。
“我们不靠‘禁锢’留人。”林杰说,“我们靠‘成就’留人。你可以去看世界,然后决定在哪儿做事。”
第二天,工程师把那份高得离谱的offer放在林杰桌上。
“好价钱。”林杰点点头,把一叠文件推过去,“这是我们给你的:五年成长计划、两个项目主导权、一次国际会议交流、以及——你父母的医疗绿色通道。”
工程师的眼眶红了:“我留下。”
——
行业协会的“通告”终于发布:
“建议相关单位谨慎采购‘未来科技’涉诉产品。”
十分钟后,江城政务大厅的公告屏上,跳出了另一条信息:
“江城市政务云正式上线‘国产基础软件适配名录’,未来科技通过全部四项严苛测试。”
“我们不靠嘴,靠清单。”李军笑。
——
晚上,林杰与陈静并肩走在江滩。
“累吗?”
“累。”
“后悔吗?”
林杰摇头:“不后悔。”
江风掠过,带走他喉咙里的哽咽。
“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陈静握紧他的手,“你害怕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人来把它抹黑。但你忘了,我们也在发光。”
林杰笑了:“被你这么一说,我反而不那么怕了。”
“那就继续。”
“继续。”
——
三天后,第一场标准联盟闭门会在江城召开。
与会者既有头发花白的教授,也有穿t恤的年轻cto;也有谨慎的法务,也有务实的产品经理。
“接口先行,谁来当‘裁判’?”有人问。
“第三方实验室。”林杰回答,“标准由理事会投票,兼容性测试在实验室,结果公示。”
“如果有人‘带私货’?”
“签利益冲突声明,违者永久除名。”
“开源治理怎么避免‘大公司霸权’?”
“贡献者共治,按贡献分权;我们只保留‘安全阀’,遇到涉及国家安全与公共安全时,拥有‘急停权’。”
争论激烈而有序,像一台马力十足但齿轮严密的机器。
会后,一位在海外执教的教授拍着林杰的肩:“我本来不信你们能把‘标准’做成公共品。现在信了。”
“别信我,信机制。”林杰笑,“我会老,机制不会。”
——
晚上,父亲的电话打来。
“你妈今儿个看见新闻了,说你跟一堆人吵架。”
“讨论,不是吵架。”林杰笑。
“我听不懂你那些术语。”父亲沉默了一会儿,“但我看懂你那张脸——像你小时候非要把坏收音机修好一样。”
“爸,我现在修的是更大的收音机。”
“修吧。”父亲叹了口气,声音里却有了笑意,“晚上记得吃饭。”
通话挂断,林杰在窗前站了很久。他忽然明白,所谓“反围剿”,不仅是对外,更是对内——对不安、对质疑、对疲惫。
——
一周后,标准联盟发布第一份“共同声明”。
“我们承诺: 1)接口公共、实现竞争; 2)标准开源、治理透明; 3)用户利益优先于厂商分歧。”
落款处,十几家单位工整排列。林杰知道,名单还会变——有人加入,有人犹豫——但方向,已经立住了。
当天晚些时候,门户的“公开指标”面板新增了“联盟适配进度条”。
“已完成:输入法接口、文件系统恢复接口、日志签名接口; 在进行:bIoS热路径接口。”
“让全世界看见标准如何长大。”林杰说。
夜里,他在白板上写下一行字:
“我们反对的不是竞争,是黑箱。”
擦干净,再写下一行:
“我们拥抱的不是一致,是接口。”
窗外下起了小雨。江城的夜总是这样,先风,再雨,最后留下一片清亮。
林杰合上笔记本,心里忽然很安静。
他知道,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但他们不再孤单。
窗台上的茶冒着热气。
江面上传来几声船笛,像是给夜色点了拍子。
远处灯火,一盏一盏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