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星听厉甜甜的话，挑了挑眉，往后又往站牌上靠了靠，肩膀抵着微凉的金属面，语气里的调侃瞬间又浓了几分，尾音还故意拖了拖，裹着点藏不住的讽刺：“难得呀，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没想到那导演也有不搞事的时候，总算是当了一回‘好人’呐。”
“好人”两个字被她咬得格外轻，带着点刻意的强调，任谁都听得出，她根本没把这份“好心”放在心上。
晨雾又淡了些，远处商铺的卷闸门隐约传来“哗啦”的声响，王黎娜抬眼扫了眼眼前这条街，路面上还散落着昨晚的落叶和零星的废纸，她收回目光，语气干脆，自带一种让人不自觉信服的领导气质：“可不是嘛，不管导演好不好心，活总归要干。走吧，过去领取工具——你们看，这条街从路口到那头的便利店，大概分三段，我们仨一人一段，抓紧打扫，等会儿雾散了，太阳出来就热了。”
说罢，她没再犹豫，率先迈开步子，朝着街尾放置清洁工具的蓝色铁皮柜走去，浅灰色的外套在晨雾里留下一道轻快的身影，脚步踩在湿漉漉的路面上，没发出太大的声响。
关星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撇了撇嘴，伸手把脚边的橙色马甲拎起来搭在胳膊上，嘴里小声嘟囔了句“真是说干就干”，转头却和厉甜甜对上了眼。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认命”的无奈——一个是被改了工作，一个是本就选了这份活，可再不满、再无奈，也没法真的撂挑子。
厉甜甜先冲关星笑了笑，晃了晃手里的马甲：“走吧，早点干完早点歇着，说不定等会儿还能喝上热粥。”关星“嗯”了一声，两人默契地跟了上去，脚步慢慢追上王黎娜的身影。
晨雾中，三个橙色的马甲渐渐清晰起来，手里的扫帚划过路面，发出“沙沙”的声响，轻轻打破了街头的宁静，也成了这座小城市清晨里，一道不起眼却格外温暖的风景。
一大早的风还带着点夜凉，裹着露水的潮气往衣领里钻，吹得路边梧桐叶簌簌落了几片，在青灰色的水泥地上打了个旋儿，又被风推着滚到温月脚边。
她把外套领口往上提了提，指尖攥着衣边捏出几道印子，百无聊赖地坐在集合点的塑料长椅上——那椅子被晨露浸得发凉，隔着薄绒裤都能感觉到丝丝寒意，她只好悄悄把腿往长椅底下缩了缩，避开风的方向。
脚边放着个浅棕色纸袋子，是昨天那位住在老巷里的老奶奶给她装桂花糕的，袋口还印着小小的米白桂花图案，此刻正被她指尖无意识地捏来捏去，原本挺括的袋边叠出层层褶皱，连袋角都被揉得发软。
她没心思管袋子，目光一个劲往远处的路口飘，视线追着早起的环卫工扫过落叶，又跟着一辆早起的小电驴拐进巷口，心里的念头却绕来绕去没停过。
昨晚导演组递来任务卡时，三个选项她扫了一眼就定了——露营搭灶要跟炭火打交道，她怕把自己熏成“小花猫”；超市理货要对着一货架商品扫码，想想都觉得枯燥；
唯独“送外卖”，她没半点犹豫就勾了勾，连旁边温泽都问“不怕累吗”，她都笑着摇头。可现在坐着等，心里却忍不住犯嘀咕：不知道其他嘉宾会不会嫌送外卖跑前跑后费劲儿，没人选这个，导演会不会给她换队友？
想起昨天的王黎娜温月就头疼，妥妥的路痴一个，为了给她带路，少了多少看乐子的时间，真的是。
好在一想起送外卖的乐趣，那点小郁闷就烟消云散了，心里还悄悄冒了点甜。昨天她骑着节目组给的小电驴，穿梭在挂满晾晒衣物的老巷里，风里都飘着隔壁人家煮粥的香。
刚好遇上同路的骑手大哥，对方见她是新手，还特意指了条不堵车的近路，一路跟她聊各种新鲜事——说某小区的张阿姨，天凉了就总在门口放保温桶，里面是热开水，专门给骑手留着；说街角那家咖啡店的老板，每天晚上十点后，给晚班骑手的咖啡都打五折，还会多送一块小饼干。
那些细碎又温暖的小事，比镜头前刻意的寒暄、客套的微笑有意思多了。还有个带孩子的宝妈，她送外卖过去时，孩子正举着玩具在旁边闹，宝妈签收完，转身就从厨房端了半盒刚烤好的曲奇，油纸盒还带着烤箱的余温，硬塞到她手里，笑着说“看你头盔上都沾了灰，跑了一路肯定累，补充点能量”。
曲奇是黄油味的，咬一口又酥又香，那股子暖乎乎的甜，裹着宝妈温柔的语气，到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心里软乎乎的，连早起的凉意都散了大半。
她又捏了捏脚边的纸袋子，好像还能闻到一点残留的桂花糕香，忍不住在心里盼着：今天千万别换队友，就算换，也换个能陪她听八卦、尝小零食的，要是能再遇上昨天那样温暖的顾客，就更完美了。
正想得入神，后肩突然被轻轻拍了一下，力道不轻不重，像一片带露的梧桐叶扫过，没半点突兀，刚好把她从满是桂花糕香、曲奇甜的思绪里拉出来。
温月猛地抬头，刺眼的晨光偏偏撞在来人背后，把他的身形晕成一层毛茸茸的浅金轮廓，五官浸在阴影里模糊不清，可那挺拔的肩线、微微垂着看她的姿态，又透着说不出的熟悉，让她悬着的那颗心先松了半口气。
她下意识眯了眯眼，还抬手搭在额前挡了挡光，指尖刚碰到温热的阳光，就见那人往前挪了半步，刻意避开了头顶直射的光线。
这下，厉沉舟的脸才彻底清晰起来——他已经换上了节目组统一的蓝色外卖服，领口规规矩矩系着，却没把拉链拉满，露出里面浅白色的内搭，额前的碎发被晨风吹得微乱，几缕贴在饱满的额角，少了平时镜头前的清冷疏离，多了几分烟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