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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书吧 >  揽霜 >   第21章 冷宫魅影

那扇小门在身后被闩死,发出沉闷的声响,将阿箩彻底困在了这名为“静思苑”的冷宫荒园之中。

老嬷嬷惊恐的“显灵”二字和讳莫如深的态度,像一根刺扎在阿箩心里。她握着那个冰冷的馒头,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庭院深处那间紧闭的厢房。

里面住的,究竟是谁?为什么会因为看到自己而吓得失态?

寒风卷着雪沫吹过枯枝,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更衬得这院子死寂荒凉。那昨夜凄切的哭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阿箩打了个寒颤,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现在不是探究的时候。她必须尽快找到一个更隐蔽的藏身之所,并且弄清楚这里的布局和老嬷嬷出现的规律。

她小心翼翼地在庭院里移动,尽量利用假山、枯树和廊柱的阴影隐藏自己。这静思苑似乎比从外面看起来更大一些,除了正中的主厢房,两侧还有几间耳房,大多门窗破损,里面黑洞洞的,积满了灰尘。

她选中了西侧最角落的一间耳房。这间屋子窗户相对完整,位置也最偏僻。她轻轻推开门,一股陈腐的气息扑面而来。里面只有一些破烂的家具残骸和厚厚的积灰,但至少能挡风遮雪。

阿箩稍微松了口气,将门虚掩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来。疲惫和寒冷如同潮水般涌来,她啃着那冰冷梆硬的馒头,味同嚼蜡,却还是强迫自己一点点咽下去。

食物下肚,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也让她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些。

荆辞……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是生是死?如果他还活着,会被关在哪里?如果他已经……阿箩不敢再想下去,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还有那条暗道,那个藏着神秘箱子的冰窖……那些人到底在做什么?他们发现自己和荆辞了吗?

一个个疑问和担忧在她脑中盘旋,让她坐立难安。

时间在焦虑和等待中缓慢流逝。天色渐渐暗淡,又一天即将过去。

果然,快到傍晚时分,那小门再次传来了开锁的声响。

阿箩立刻警惕地透过窗缝向外望去。

还是那个老嬷嬷,依旧拎着一个食盒,步履蹒跚地走了进来。她先是走到主厢房门口,放下食盒,依旧用那麻木平板的声音说了句“吃饭了”,然后便转身,似乎打算像昨天一样立刻离开。

阿箩的心提了起来。她不能再错过这个机会!她必须从老嬷嬷这里获取更多的信息!

就在老嬷嬷快要走到小门时,阿箩再次从藏身的耳房里闪了出来,压低声音喊道:“嬷嬷!”

老嬷嬷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看到又是阿箩,脸上顿时露出不耐烦和恐惧交织的神情:“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让你走了吗?!”

“嬷嬷,小门从外面闩上了,我出不去……”阿箩做出可怜无助的样子,“求求您,告诉我该怎么出去?或者……能不能给我件旧衣服?我快冻死了……”她抱着胳膊,身体微微发抖,这倒不全是假装。

老嬷嬷看着她单薄的衣衫和冻得青紫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怜悯,但更多的还是警惕和惧怕。她烦躁地摆摆手:“闩上了我也没办法!我就是个送饭的!管不了门闩!衣服更没有!你赶紧自己想法子!”

她说完又要走。

“嬷嬷!”阿箩急忙上前一步,声音带着哭腔,“那您告诉我,这里面住的……到底是谁?为什么您昨天看到我那么害怕?我……我长得像谁吗?”

这个问题似乎戳中了老嬷嬷的痛处或禁忌,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连连后退,像是怕沾染上什么瘟疫似的,厉声道:“闭嘴!不许问!你想死别拉着我!”

她的反应如此激烈,更让阿箩确信这其中必有蹊跷。

就在这时,主厢房那扇一直紧闭的门,突然“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推开了一条缝隙!

一只苍白枯瘦、几乎皮包骨头的手,从门缝里伸了出来,准确地抓住了门口的那个食盒,然后飞快地缩了回去。

整个过程极其迅速,悄无声息,仿佛幽灵一般。

老嬷嬷和阿箩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愣住了。

老嬷嬷是习以为常的麻木中带着一丝恐惧,而阿箩则是纯粹的好奇和震惊——那房间里果然有人!而且动作如此诡异!

门缝并未完全关上,里面一片漆黑,寂静无声,仿佛刚才那一幕只是幻觉。

老嬷嬷似乎更害怕了,狠狠瞪了阿箩一眼,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一句“快滚!”,然后像是逃难一样,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出小门,再次从外面将门闩上!

院子里又只剩下阿箩一人,和那扇透着诡异气息的主厢房门缝。

阿箩的心跳加速。强烈的好奇心和一种莫名的吸引力,让她不由自主地朝着那扇门慢慢靠近。

她想看看,那里面住的,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为什么会让自己产生“显灵”的错觉?

她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靠近。脚下积雪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走到门口,她屏住呼吸,透过那一道幽深的门缝,向里面望去。

厢房里光线极其昏暗,只能勉强看到一些轮廓。家具很少,而且似乎都很破旧。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药味、霉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沉寂的气息。

在房间最深处的角落里,似乎有一个蜷缩着的、模糊的人影。那个人影背对着门口,低着头,一动不动,仿佛一尊凝固的雕塑。花白的头发凌乱地披散着,身上似乎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旧衣。

那就是老嬷嬷口中的“那位”?

阿箩正努力想看得更清楚些,那个蜷缩的人影却忽然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然后,一声极其沙哑、破碎、仿佛很久没有说过话的呓语,幽幽地从角落里飘了出来:

“……是……是烨儿吗……?”

烨儿?

阿箩的心猛地一跳!这个名字……她记得!在三皇子萧烨的母妃静嫔去世后,他似乎就被寄养在另一位早逝的妃嫔名下,但那位妃嫔的封号是什么?难道……难道就是被废黜后关在这里的?

难道里面这位,是和三皇子有关的人?!

就在阿箩震惊之际,那个背影似乎感觉到了门口的注视,开始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转过身来……

阿箩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不知道自己该立刻逃跑,还是该继续看下去!

就在那身影即将转过来的瞬间,院墙外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隐约的、却异常清晰的钟声!

那钟声洪亮而急促,一连响了好多下,打破了宫廷黄昏的寂静!

是丧钟!

宫里……有重要的人薨逝了?!

阿箩猛地一愣。而房间里那个即将转过身的身影,在听到钟声的刹那,也如同被定住了一般,僵在了原地。

然后,一声比昨夜更加凄厉、更加绝望、仿佛蕴含着无尽痛苦和疯狂的尖啸,猛地从房间里爆发出来!

“啊——!!!”

那声音尖锐得刺破耳膜,完全不似人声,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和悲恸!

阿箩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尖叫声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连连后退,脚下一滑,重重摔倒在雪地里!

她惊恐万状地看着那扇门缝,只见那只苍白枯瘦的手再次猛地伸了出来,疯狂地抓挠着门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刺啦”声,伴随着里面歇斯底里、语无伦次的哭喊和诅咒:

“死了?!哈哈!终于死了?!报应!都是报应!我的烨儿……我的儿啊……你们不得好死!全都不得好死!哈哈哈哈——”

那声音时而痛哭,时而狂笑,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疯癫和恨意!

阿箩吓得浑身发抖,连滚爬爬地逃离门口,躲回了自己那间破耳房,死死关上门,用后背抵住,心脏狂跳得几乎要蹦出胸腔!

外面那疯狂哭喊和诅咒声持续了很久,才渐渐转变为低低的、绝望的啜泣,最终归于死寂。

院子里再次只剩下风雪声。

阿箩瘫坐在地上,浑身都被冷汗浸透。

丧钟……死了重要的人……里面那位疯妇的哭喊……“烨儿”……“报应”……

所有的线索在她脑中疯狂交织碰撞!

一个惊人的、可怕的猜想,逐渐浮出水面——

难道里面那位被囚禁的疯妇,就是三皇子萧烨那位“早逝”的养母?而刚才的丧钟……死的会不会就是……三皇子萧烨本人?!

北疆的事情……终于爆发了?!而且是以最惨烈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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