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背对着浴室，一时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门口旁边就是浴室，她生怕一转身就看到什么不该看的画面。可要是不走，就这么僵持着也实在尴尬。
柳依依心里琢磨：“小枫说不定正打算出来找衣服穿，我这么挡在路中间，岂不是让他更不方便？”
与此同时，被困在浴室门口的叶安然同样进退两难。
叶安然想要离开这个狭小的空间，就必须从柳依依身边经过。可她现在浑身上下就裹着一条浴巾，湿漉漉的发梢还滴着水。这副模样让她浑身不自在，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胸前的浴巾边缘。
从小到大，她奶没少念叨：“女孩子家家的，穿着要得体！”虽然现在是在自己家里，但这也太随意了吧？
最要命的是，万一被柳枫撞见这一幕——她都能想象出那个画面：他肯定会像只受惊的兔子，红着脸躲开视线，说不定还会结结巴巴地说“叶、叶小姐，这样不太合适”……
光是想到这个画面，她就觉得脸颊发烫。
叶安然内心哀嚎：“他一个男孩子家家的，看到这么暴露的画面，这印象分岂不是要扣光了？”
两人一个面朝卧室不敢回头，一个困在浴室门口不敢迈步，在弥漫着水汽的昏暗房间里，陷入了诡异的静止。
时间在沉默中一分一秒地流逝，叶安然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过快的心跳声，浴巾下的皮肤因为紧张而微微发烫。
不行，必须速战速决！
叶安然把心一横：“既然依依姐还没发现是我，而且她明显不想往这边看，不如趁机赶紧去衣柜拿衣服！”
想到这里，她故意把脚步放得很重，一步步朝卧室方向走去。
柳依依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每一下都沉重地撞击着耳膜。她又试着唤了两声“小枫？”，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单薄。
回应她的只有那沉稳的脚步声，不疾不徐，每一步都踏在她的神经上。那脚步声带着令人心慌的回响，仿佛雄狮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她完全猜不透“弟弟”此刻的意图，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可怕的猜想——他是不是生气了？是不是觉得被冒犯了？还是说……
冷汗悄悄浸湿了她背后的衣料。在持续逼近的脚步声里，她像只被逼到绝境的小动物，一点点往后缩，退无可退。
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裤子的接缝，她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平衡。
于是，昏暗的房间里出现了这样一幕：
叶安然目不斜视，其实也不敢斜视，硬着头皮一步步往前迈。
柳依依背对着她，听到脚步声靠近就往后缩一步，最后彻底被逼到墙角，整个人紧紧贴着墙壁，僵硬得像个被老师罚站的小学生，连大气都不敢出。
柳依依紧紧靠在墙角，感觉自己心跳如擂鼓。她听到身后传来衣柜门被快速拉开又关上的声响，接着是一阵窸窸窣窣、明显是在匆忙穿衣的动静。
她的脸颊更红了，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弟弟正在手忙脚乱穿衣服的画面。
可让她感到不安的是，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听到弟弟发出任何声音——没有抱怨，没有疑问，甚至连一声无奈的叹息都没有。
“他是不是……生气了？”柳依依忍不住想，“是因为我擅自进了他的房间吗？可是……可是今天昕怡不也来过吗？难道说，小枫长大之后，唯独开始讨厌我这个姐姐进入他的私人空间了？”
这个猜测让她心里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
而叶安然慌乱地在衣柜里翻找着，手指掠过一件件属于柳枫的衣物。柔软的棉质t恤、叠得整齐的卫衣，甚至还摸到几件带着清新皂香的衬衫。
我的衣服到底放哪了……她小声嘀咕着，又往衣柜深处探了探，指尖突然触到一件熟悉的丝质睡裙。
但眼下最要紧的是内衣。她小心翼翼地翻找着抽屉，却只看到叠放整齐的男士内裤和几双袜子。
算了算了……她红着脸缩回手，果断放弃了寻找。随手抓起刚才摸到的那件睡裙和柳枫的一件宽大t恤，三下两下就套在了身上。
反正t恤够长，睡裙也能当衬裙穿。她自我安慰着，总比裹着浴巾强。
“挂空挡就挂空挡吧，”她破罐子破摔地想，“总比裹着浴巾暴露强！”
叶安然蹑手蹑脚地往门口挪，正准备开溜，身后突然传来柳依依小心翼翼的声音：
小枫……你是不是在生姐姐的气？
那语气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带着几分讨好和不安。见一直不吭声，柳依依的声音更低了：
姐姐以后不随便进你房间了，你别不说话好不好？
这委屈巴巴的语气让叶子脚步一顿。她突然想起小时候养过的一只大金毛，每次做错事就会用这种眼神看着人，尾巴都耷拉下来。
她想起之前偶然瞥见柳枫安慰姐姐时的样子——那个总是温温和和的男孩子，会像安抚小动物一样轻轻揉揉姐姐的发顶。
于是她学着记忆中柳枫的动作，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掌心轻轻落在柳依依的头顶。指尖穿过柔软的发丝，带着生疏却轻柔的力道揉了揉。
这个动作显然奏效了。她感觉到掌下的身体先是微微一怔，随即明显放松下来，甚至不自觉地往她手心蹭了蹭，像只终于被顺毛的猫咪。
柳依依感受到头顶温柔的触感，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弟弟这是原谅我了……”她松了口气，身体放松下来，便想转身。
叶安然察觉到手上的力道一松，顿时魂飞魄散：“完了完了！她要回头了！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她急得满头大汗，情急之下，她使出全身力气按住柳依依的肩脑袋，内心疯狂呐喊：“转不得啊姐！这一回头就是社会性死亡现场直播！”
柳依依虽然疑惑，却自行理解了：“弟弟这是害羞了，不想让我看到他刚洗完澡的样子吧。”她便顺从地保持着面壁的姿势。
趁此机会，叶安然像一阵风似的冲出了房间，整个过程不到十秒。
听到“弟弟”离开的脚步声，柳依依这才彻底转过身。房间里空无一人，只剩下地板上几滴未干的水迹证明刚才发生的一切。
柳依依这才松了口气。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刚才的尴尬却还在空气里弥漫。
他大概是觉得不好意思，先去客厅缓一缓了吧。她自言自语着，目光在房间里逡巡。
总得找点事情做。她局促地搓了搓手指，开始假装忙碌——把书桌上那本根本没歪的书摆得更正一些，将窗帘的褶皱理了理，又把床头那两个并排放着的枕头调整到最对称的角度。
这些多余的动作，不过是为了掩饰她此刻不知该如何自处的窘迫。
直到目光落在床上那条被随意丢弃的浴巾上——这确实是整个房间里唯一需要收拾的东西了。
她顺手拿起来，柔软的布料上还残留着温暖的体温和湿润的水汽。当她下意识将浴巾凑近些时，一股熟悉的、属于柳枫常用的雪松味沐浴露的清香淡淡传来。
这个认知让她的脸颊蓦地一热，她抬手轻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低声自语：“柳依依你在干什么！好不容易才得到弟弟的原谅……”
像是要摆脱这奇怪的氛围，她攥紧那条还带着余温和香气的浴巾，匆匆离开了柳枫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