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斗遇刺的消息在港城地下世界掀起惊涛骇浪,连皇家警察都连夜召开紧急会议。
对他们而言,任何一个社团大佬的倒台,都意味着新一轮的势力洗牌与动荡。
多年来,周记虽有名义上的话事人,实权却始终掌握在李泰斗手中。
在警方看来,那位话事人不过是个傀儡,李泰斗才是周记真正的掌控者。
如今李泰斗突然身亡,警方对那位傀儡能否稳住局面毫无信心。
周记内部早已分裂为保守派与少壮派,往日全赖李泰斗的铁腕才能维持表面和平。
现在这座大山倒了,两派之间的冲突必将全面爆发。
在这个敏感时期,警方必须未雨绸缪,将可能出现的混乱控制在可掌控范围内。
毕竟回归在即,任何动荡都可能成为笑柄,这是港府高层最不愿看到的。
“徐少,我派人查过了,周记暂时还不知道是您邀请李泰斗赴宴的。”
“不过王天养和谢成文已经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林啸羽瞥了眼门外正在焦急打电话的两人,他们手中的大哥大几乎没停过,一连十几个电话足见事态严重。
“放心,我们问心无愧。”
徐浪语气平静,这份从容让林啸羽暗自诧异。
林啸羽没有继续追问。
他不比王天养和谢成文,手下养着大批敢打敢拼的马仔。
他的生意游走在黑白之间,既非名流,也算不上真正的黑道大佬。
但林氏经营的走私线路在港城独树一帜,连各大社团都要给他几分面子。
“现在周记正为推选新话事人吵得不可开交。”
“我和周记的牛雀谈过,他承诺只要助他上位,李泰斗这件事就与我们无关。”
“我这边情况差不多。听说暴虎正在煽动周记对我们开战,想借此立威,一举拿下话事人的位置。”
“哼!”
“一个只会逞匹夫之勇的莽夫,不足为惧。”
王天养脸色阴沉。
“我真正担心的是阿廖。这个人手段狠辣,做事从不留余地。”
“当年为他大哥顶罪坐了十年牢,出来后发现大哥反悔不肯扶持他,竟将大哥一家八口全部灭门。”
“听说他大哥的女人被他折磨了一天一夜才掐死。”
提到阿廖,连王天养都不自觉地绷紧了身体。
道上祸不及家人的规矩,在这个疯子眼里形同虚设。
尽管周记内部对他严惩,但阿廖凭借狠毒手段很快取代了他大哥的地位,成为周记最具战斗力的一支力量。
若要问王天养最忌惮周记的谁,非这个变态莫属。
谢成文也深知阿廖的可怕,阴森道:
“对付这种疯子,最好的办法就是先下手为强。”
王天养有些动摇,迟迟不敢表态。
他做事向来谨慎,不是胆小,而是输不起。
一旦失败,现在拥有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甚至可能连累家人被仇家追杀。
为了现有的荣华富贵,也为了家人的安全,他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怎么?怕了?”
谢成文冷笑。
“不是怕,是要考虑周全。如果阿廖这么容易解决,我们还会和周记三分天下这么多年?”
王天养摇头。
“你要明白,阿廖就是周记的守护神。若能除掉他,我们还用得着向周记解释?”
“就算承认李泰斗是我们杀的,他们又能怎样?”
徐浪听出弦外之音,淡淡道:
“这么说,只要这个阿廖死了,不仅你们,连我都能高枕无忧?”
这话并未引起王天养和谢成文的不满。
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他们早就明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道理。
两人同时点头,给出肯定答案。
“你们是不敢杀,还是不能杀?”
徐浪语气依旧平淡。
王天养和谢成文对视一眼,苦笑道:
“阿廖行事极其谨慎。以前李泰斗在时,我们确实考虑过联手除掉这个心腹大患。但当时想着即便成功,周记还有李泰斗坐镇,反而会彻底得罪整个周记,得不偿失。”
谢成文接过话茬:
“现在情况不同。作为周记最强势力,阿廖不是傻子,肯定会加强安保,甚至暂时隐匿行踪。”
“别说我们,就是周记内部那些有野心的人,恐怕都在盘算着怎么除掉这块绊脚石。”
“我猜他们会先联手对付阿廖,再各凭本事争夺话事人的位置。”
“说了这么多,你们到底杀不杀?”
徐浪显得有些不耐烦。
林啸羽适时递上一支烟,为他点燃。
“杀!必须杀!”
王天养咬牙道,“若是让阿廖坐上话事人的位置,我们两家都不会好过。”
“我甚至怀疑,李泰斗的车被炸,很可能就是阿廖等不及了下的手!”
他脸色难看:
“现在外面有两种说法:一是我们两家联手除掉李泰斗,意在打压周记;二是阿廖弑主篡位。”
“李泰斗绝不是阿廖杀的。”
徐浪冷笑,“只要他还有点脑子,就知道弑主对他上位毫无益处。”
“你们会这么想,周记的人也会。就算阿廖手段再狠,话事人的位置也需要元老会投票决定,还要得到上千弟兄的认可。”
“失了道义,谁会支持他?”
他瞥了眼林啸羽,见对方认同地点头,才继续道:
“不过事已至此,阿廖绝不会坐以待毙,反而会借机铲除所有障碍。”
“如果我猜得没错,他现在很可能正在某位元老家里,用对方家人的性命威胁他投票。”
“这么快?”
王天养和谢成文脸色大变。
“只会更快,除非阿廖对话事人的位置没兴趣。”
徐浪站起身,平静地看着两人,“是时候做决定了。”
王天养和谢成文脸色变幻,最终咬牙道:
“徐先生放心,我们一定想办法除掉阿廖,绝不让您有后顾之忧。”
“需要多久?”
徐浪一字一顿地问。
王天养伸出三根手指,犹豫了一下又加了一根。
“四个小时?”
“不,是四天。”
“四天?”
徐浪像看怪物一样盯着王天养,烦躁地松了松领带。
“我等不了那么久。最多三个小时,能做到吗?”
“徐先生,这根本不可能!”
谢成文沉下脸。
“您这是强人所难!道上的事我们自有分寸,我们可以保证您的安全,但请您不要指手画脚!”
王天养虽然也不悦,还是打圆场道:
“徐先生别介意,他这人脾气直。”
徐浪似笑非笑地看着怒目而视的谢成文:
“这件事关系到我的名誉,否则我也懒得过问。”
“一句话,你们不敢杀,就我来!我只给三个小时。如果你们做不到,我就亲自去杀了阿廖!”
“徐先生,您行吗?不是我看不起您,三个小时……”
谢成文话未说完,眼前一花,整个人如遭重击般倒飞出去!
在王天养和林啸羽震惊的目光中,徐浪身形如鬼魅般逼近,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直抵谢成文咽喉:
“我再说一次,你们不敢杀,就我来。”
“如果你认为我在说大话,我不介意先杀了你,再去取阿廖的性命。”
“徐先生,别冲动!”
王天养吓出一身冷汗,林啸羽虽面露焦急,眼底却闪过一丝兴奋与敬畏。
谢成文虚弱得连手指都抬不起来,感受着脖颈上冰冷的刀锋,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他以为自己已经够狠了,没想到这个年轻人比阿廖还要可怕。
至少阿廖不会对盟友下此毒手!
“看来三个小时你们是办不到了。”
徐浪收回匕首,缓缓起身
“那么,阿廖就由我来杀。”
看着闭目等死的谢成文,徐浪没有下手。
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戴上墨镜,向门外走去。
在关门的一刻,他脚步微顿,留下一句让屋内三个男人毛骨悚然的话:
“我,本就来自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