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后山的桂花树苗刚栽下三日,冒出的嫩芽像攥着希望的小拳头,裹在晨露里泛着嫩黄。苏清欢蹲在师父墓碑旁,指尖轻轻碰了碰芽尖——露水沾在指腹,凉得像师父当年帮她擦汗的手。木剑吊坠贴在领口,是姐姐十六岁送的拜师礼,上面的“护欢”二字被体温焐得温热,像姐姐总落在她头顶的手掌,稳稳托着她刚安定下来的心。
“师父,今天陆衍该回来了。”她对着墓碑轻声说,怀里的空白玉简还带着土气——昨夜她特意挖出来擦了擦,淡青色的“苏族守封”四字更清晰了,“他说要把日志给各门派看,以后再也没人敢用忘忧丹了。您看这芽,明年就能开花,到时候我给您做桂花糕,跟姐姐一起。”
话音刚落,竹林里就传来破风剑的锐响——不是练剑的轻响,是剑穗被风扯得发颤的急促声。苏清欢猛地站起来,指尖攥紧玉简,心跳瞬间提了起来。木剑吊坠突然发烫,像是在预警,她抬头望去,果然看见陆衍的黑劲装身影从竹林里冲出来,破风剑上沾着新的血痕,剑穗上的鹅卵石(阿泽送的)不见了,只剩半截断绳。
“清欢!快带弟子躲起来!”陆衍的声音嘶哑,跑近了才看见他的嘴角还沾着血,黑劲装的后背被划开一道大口子,露出里面渗血的绷带,“万兽宗的人来了!他们抢了我带的日志摘要,说要过来抢完整日志,还要抓你们姐妹!”
苏清欢的心脏像被冰锥狠狠扎了一下,刚暖起来的安稳瞬间碎成了冰碴。她想起昨夜挂在门派门口的“欢迎回家”木牌,想起婉娘守着的桂花芽,想起那些刚醒过来、眼里重新有光的弟子——这些刚拼起来的“家”,难道又要被打碎?她摸向发间的木剑吊坠,烫意更甚,像是姐姐当年护她时,手腕流在她掌心的血,热得灼人。
“万兽宗?他们不是答应加入联防盟了吗?”苏清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手里还端着刚煮好的桂花粥,淡金色的原始记忆在指尖萦绕,却比平时更凝实——她也察觉到了危险,“他们来多少人?带头的是谁?”
“来了二十多个,带头的是万兽宗的副长老,叫赵猛。”陆衍扶着竹子喘口气,从怀里掏出张皱得不成样的纸,是日志摘要的残片,“他说‘苏家血脉是天生药引,炼药日志是仙门至宝’,还说……还说长老没做完的事,他们来做!”
林晓抱着暖手炉跑过来,脸色惨白:“那怎么办?我们刚救醒的弟子还没恢复灵力,根本打不过他们!”阿泽和小宇也跑过来,阿泽手里攥着块磨尖的鹅卵石,小宇的脸还挂着泪痕,却还是挺直了小身板:“师姐,我不怕!我能帮你们挡着!”
苏清欢看着阿泽攥得发白的指节,看着林晓发抖的暖手炉,看着陆衍流血的伤口,心里的冰碴突然被一股热流融了——是师父的玉佩在发烫,从怀里透出来的暖意顺着经脉爬遍全身,像师父当年在修炼室教她打坐时,落在她后背的手,稳稳托住她的灵力。
“躲不了。”她深吸一口气,将空白玉简塞进苏清辞手里,又把炼药日志揣进怀里,指尖划过日志封面的“忘忧丹”三字,突然觉得那些扭曲的字迹不再刺眼,反而成了刻在她骨血里的警钟,“他们要的是我和姐姐,还有日志。我们躲了,弟子们怎么办?这门派怎么办?”
木剑吊坠的烫意顺着领口蔓延到心口,苏清欢想起金丹突破时,姐姐“清欢别来”的哭声;想起丹房里,姐姐指甲敲木板的求救;想起噬魂阵前,姐姐用原始记忆护住她的淡金光——那些藏在记忆里的守护,此刻都变成了她手里的力量。她举起师父的玉佩,淡青色的光从玉佩里漫出来,落在身边人的身上,像一层暖甲。
“赵猛要的是苏家血脉,我去引开他们。”苏清辞走过来,指尖的金光裹住苏清欢的手腕,“你带着弟子从后山走,去青云宗找掌门帮忙,他们答应过护着我们。”
“不行!”苏清欢挣开她的手,玉佩的光晃了晃,“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当年你护我,现在该我护你了。而且青云宗远,等我们到了,弟子们早就出事了。”她看向陆衍,“你师父的笔记里,有没有写过万兽宗的弱点?他们练的是兽丹,是不是怕原始记忆的光?”
陆衍眼睛一亮,赶紧从怀里掏出笔记,翻到折角的一页:“有!我师父写‘万兽宗兽丹需借活兽魂魄,惧纯净记忆之力’!清辞姐姐的原始记忆,能破他们的兽丹!”
就在这时,竹林外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兽吼——是万兽宗的人来了!婉娘抱着桂花种子跑过来,脸色发白:“师姐,外面……外面有好多带兽的弟子,他们说要找‘苏家人’!”
苏清欢深吸一口气,将师父的玉佩塞进阿泽手里:“阿泽,你带着小宇、婉娘和刚醒的弟子,从后山的密道走,去膳堂的地窖躲着。这玉佩能护着你们,别出来,等我们找你。”
“师姐,我不躲!我要帮你!”阿泽攥着玉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还是把种子塞进苏清欢手里,“这个给你,桂花芽要开花,你不能有事!”
苏清欢接过种子,捏在掌心——小小的种子硬得像颗倔强的星,硌得她掌心发疼,却也让她的心更定了。她摸了摸阿泽的头:“听话,你保护好弟子们,就是帮我最大的忙。等我们打跑坏人,一起看桂花开花。”
林晓走过来,把装满止血膏的布囊塞给她:“清欢师姐,这个你带着,陆衍大哥的伤还没好,你们都要小心。”她又从怀里掏出把小刀,是之前苏清欢用来划指尖的那把,“这个也给你,万一……万一需要血,别用你自己的,用我的!”
“傻丫头,不用。”苏清欢笑了笑,把小刀推回去,“我的血能破禁制,也能护着大家,你们放心。”
脚步声越来越近,赵猛的声音传了进来:“苏清欢!别躲了!把炼药日志和你姐姐交出来,我还能让你们死得痛快些!不然我把这破竹林烧了,让你们的弟子都变成我兽丹的养料!”
苏清辞的原始记忆泛着金光,挡在苏清欢前面:“妹妹,你跟陆衍守住左右,我来破他们的兽丹。”陆衍举起破风剑,剑穗的断绳在风里晃:“放心,有我在,没人能碰你们!”
苏清欢摸了摸怀里的炼药日志,又摸了摸发间的木剑吊坠,最后看了眼后山的桂花芽——嫩芽在风里晃,却没倒,像个倔强的小守护者。她突然想起师父临终前的眼神,想起姐姐当年护她的旧疤,想起陆衍师父的笔记,心里最后一点犹豫也散了。
“赵猛!”她朝着竹林外喊,声音清亮,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日志在我手里,我姐姐也在这。但你想要的,我们不会给!苏家血脉不是药引,是守护封印的钥匙;炼药日志不是至宝,是揭露你们恶行的罪证!你想抢,先踏过我的尸体!”
竹林外的脚步声停了,接着传来赵猛的冷笑:“好个嘴硬的丫头!既然你找死,那我就成全你!”伴随着兽吼,一个高大的身影从竹林里走出来,赵猛手里握着颗泛着黑光的兽丹,身后跟着二十多个穿黄衣的弟子,每个弟子身边都跟着一头龇牙咧嘴的凶兽。
苏清欢握紧木剑(不是吊坠,是姐姐送的青竹剑),剑尖指向赵猛,掌心的桂花种子硌得她更疼了,却也让她的眼神更亮了。师父的玉佩在阿泽手里护着弟子,姐姐的原始记忆在身前挡着危险,陆衍的破风剑在身边守着左右——她不是一个人,她有要守护的人,有要完成的使命,有刻在骨血里的信念。
“想动我们,先问过我手里的剑!”陆衍的破风剑泛着寒光,剑尖指向赵猛的兽丹,“还有我师父的在天之灵!”
苏清辞的淡金光越来越亮,像一轮小太阳,照亮了整个竹林:“赵猛,你的兽丹里,藏着多少无辜兽魂?今天我就用原始记忆,让它们都醒过来,看看你这个‘仙门长老’的真面目!”
赵猛脸色一变,举起兽丹就要往地上砸:“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让你们的弟子,跟这些兽魂一起陪葬!”
苏清欢看着他的动作,突然将掌心的桂花种子朝着兽丹扔过去——种子刚碰到兽丹的黑光,就被师父玉佩的余温(之前沾过玉佩的光)引着,泛出了淡淡的绿光。与此同时,她的指尖划过青竹剑的剑刃,鲜血滴在剑身上,剑刃瞬间亮起淡青色的光,和姐姐的金光、师父的玉佩光融在一起,朝着赵猛冲了过去。
“姐姐,陆衍,我们上!”苏清欢的声音在竹林里回荡,木剑吊坠在领口发烫,像一颗烧红的信念,烫在她的骨血里,也烫在所有人的希望里。后山的桂花芽还在晃,却比之前更挺了,像是在为他们加油,等着开花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