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渐渐散去。
林烨抱着小银猫,踉跄着从崩塌的通道口走出,浑身浴血,狼狈不堪。
他暴露在无数道汇聚而来的目光之下——有执法堂弟子的审视,有闻讯赶来的长老执事的惊疑,更有远处围观弟子的恐惧和……幸灾乐祸!
“是他!丙七林烨!”
“刚才那恐怖的怪物气息……好像是从他身边爆发的!”
“难道……那死灵兽是他引来的!”
“扫把星!果然是他!走到哪霉到哪!这次把死灵兽都招来了!”
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来,充满了恶意和猜忌。
莫尘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落在林烨身上,扫过他怀中昏迷的小银猫,又掠过他衣衫破碎处露出的、沾染着黑气的伤口,眼神深处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随即恢复古井无波。
“林烨。”莫尘的声音平淡无波,“通道崩塌,死灵现踪,你身处其中,作何解释?”
林烨强撑着站直身体,迎着莫尘那仿佛能洞穿灵魂的目光,声音嘶哑却清晰:“弟子归途遭遇空间乱流,误入废渊,侥幸脱身。那怪物……弟子不知其来历,亦非弟子所引!”
“不知来历?”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执法堂副堂主,一位面容冷峻的中年修士赵峰,排众而出,眼神锐利如刀,“你怀中那只猫妖,气息萎靡,沾染死气!你身上伤口,亦有死灵侵蚀痕迹!还有……”
他目光扫过林烨腰间破碎的储物袋残片,“那破碎的灵兽袋!你敢说与你无关!”
“赵堂主明鉴!”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哭腔、充满恐惧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是王莽!他挤到前面,指着林烨,一脸“惊恐”地喊道:“弟子亲眼所见!林烨在丙字院时,就经常偷偷喂养一些来历不明的阴邪之物!
那灵兽袋里装的,肯定就是他饲养的死灵兽!这次失控爆发,差点害死我们所有人啊!”
“对!我也见过!他鬼鬼祟祟的!”
“丙字院的人都知道,他屋子里经常有怪味!”
“执法堂!快把他抓起来!这种灾星不能留在学宫!”
南宫昭安排的狗腿子立刻鼓噪起来!
添油加醋,煽风点火!
一时间,“林烨饲养死灵兽”、“祸害学宫”的谣言如同瘟疫般迅速扩散!
群情激愤!
“林烨!”赵峰脸色铁青,厉声喝道,“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说!
来人!将他拿下废去修为,打入死牢,严加审问!”
几名执法堂弟子立刻上前,手中闪烁着禁锢符文光芒的锁链哗啦作响!
林烨眼神冰冷,看着王莽等人丑恶的嘴脸,看着赵峰那毫不掩饰的偏袒,胸中怒火翻腾!
但他没有反抗。此刻重伤在身,灵力枯竭,反抗只会坐实罪名!
就在执法堂弟子即将动手的刹那!
“等等!”
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响起!
孙老那枯瘦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林烨身前!
他浑浊的老眼扫过赵峰和王莽等人,眼神冰冷刺骨。
“证据确凿?”
孙老的声音带着一丝讥讽,“几张臭嘴喷粪,就是证据?老夫的关门弟子,何时轮到你们执法堂不问青红皂白就喊打喊杀了!”
“孙老!”赵峰脸色微变,但依旧强硬,“此事涉及死灵警报!非同小可!必须严查!林烨嫌疑最大!必须……”
“必须什么?”
孙老打断他,枯瘦的手指指向崩塌的通道深处,“查!当然要查!但查的是那死灵兽的来源!查的是通道为何崩塌!而不是听信几个跳梁小丑的污蔑,就对一个刚刚筑基、身受重伤的弟子喊打喊杀!”
他浑浊的目光扫过莫尘:“莫执事,您说呢?”
莫尘深邃的目光在孙老和林烨身上停留片刻,淡漠开口:“死灵已除,根源未明。林烨身涉其中,嫌疑难脱。暂押丙字院,禁足思过。待查明真相,再行定夺。”
他挥了挥手:“赵峰,带人封锁现场,彻查通道。孙老,看好你的弟子。”
说完,他身影一晃,消失不见。
赵峰脸色铁青,却不敢违逆莫尘的命令,狠狠瞪了林烨一眼:“算你走运!带走!严加看管!”
林烨被两名执法堂弟子“护送”着,在无数道复杂的目光注视下,朝着丙字院方向走去。
他怀中,小银猫的气息依旧微弱。
然而,就在林烨转身离开的瞬间!
远处人群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小七那瘦小的身影紧贴着冰冷的石柱,手中那枚嵌入“留影石”的地精透镜,正无声地对准了崩塌通道的方向!
透镜的视野中,那漫天飘散、即将彻底消散的黑色烟尘深处,一点极其细微、转瞬即逝的猩红光芒一闪而过!
那是……黑噬兽虚影最后溃散时,一只猩红巨瞳的残影!
而在那残影般的瞳孔深处!
借助透镜强大的解析和放大功能!
小七清晰地捕捉到了一道模糊却无比熟悉的倒影——一个身着云纹银袍、面容英俊却因怨毒而扭曲的身影!
南宫昭!
他当时……就在附近,甚至……可能就在通道出口外!
小七眼中精光爆射!手指极其隐蔽地在透镜外壳上一点!
嗡!
影像定格!瞳孔倒影!证据留存!
丙字七号石屋,那扇勉强修补过的木门,在执法堂弟子粗暴的推搡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林烨抱着昏迷的小银猫,踉跄着被推入屋内。
“奉莫执事令!丙七林烨,禁足思过!未经允许,不得踏出此屋半步!违令者,废修为,逐出学宫!”
为首的执法弟子李四冷冰冰地丢下命令,眼神如同看一个死人。
他随手在门口布下两道简陋的警戒符箓,便带着人扬长而去。
木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光线和喧嚣。
屋内一片昏暗,只有窗外透入的微弱天光,映照着满地狼藉和刺鼻的霉味。
林烨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剧烈地喘息着。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腹间的剧痛,喉头腥甜。
他小心翼翼地将小银猫放在角落相对干净的破布堆上,小家伙依旧昏迷,气息微弱,那几缕黑气如同附骨之蛆,盘踞在它银白的毛发间。
他盘膝坐下,强忍剧痛,内视己身。经脉如同被犁过一般,多处撕裂,灵力近乎枯竭。
更麻烦的是,侵入体内的死气虽被莫尘的星光驱散大半,但仍有几缕极其阴寒顽固的气息,如同毒蛇般盘踞在几处隐脉深处,不断侵蚀着他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