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门内的热气裹着记忆涌来。
陆江瞳孔微缩,正中央悬浮着座三人高的青铜鼎,表面爬满玄鸟纹,鼎口翻涌的赤焰却不向外扩散,像被无形的手按在鼎内,每簇火苗都烧得笔直,映得整个空间泛红。
玄鼎...真的在这儿。赵灵儿攥着残片的手发颤,声音都变了调。
陆江往前走,鞋底刚碰到鼎台的青石板,丹田处的命火地炸开。
他踉跄半步,额角瞬间冒出汗珠。那鼎中赤焰竟顺着他的视线钻进来,在血管里烧出一条火线。
江哥!赵灵儿要冲过去,被刘砚秋一把拽住。
刘砚秋盯着陆江泛红的眼尾,指尖掐进掌心。
她见过太多走火入魔的武者,此刻陆江体内的命火不是在融合,是在撕咬他的经脉。
鼎焰突然拔高半尺。
陆江膝盖一弯跪在地上,喉间溢出闷哼。
他能听见骨头在响,像柴火堆里噼啪炸开的枝桠。
稳住!刘砚秋冲过去,从怀里掏出块泛着青光的玉简。
那是师父临终前塞给她的,说遇到玄鼎命火失控时用。
她咬破指尖在玉简上画了道血符,青囊引火诀,起!
青光裹着血线缠上陆江手腕。
他混沌的意识突然清明一瞬,看见刘砚秋额角的汗滴落在他手背上,凉得像初春融雪。
命火不是力量本身。她俯身在他耳边,声音轻得像怕惊碎什么,是你的意志。
陆江咬着牙抬头。
鼎中赤焰突然分出一缕,缠上他的指尖。
那热度不再灼人,反而像母亲的手,隔着襁褓摸他的小脸。
变故突生。
墨狂踉跄着撞过来,脖颈处的粉痕又泛出淡红。
他伸手按在陆江后心,新生的命火从掌心涌出,像道屏障隔开鼎焰的暴烈:我命火比你干净。他咬着后槽牙笑,当年害你家破人亡,今天还一点是一点。
陆江感觉体内的灼痛被分走一半。
他盯着墨狂发白的唇,突然想起前几日这人蹲在屋檐下给流浪猫喂鱼干的模样。哪还有半分偏执狂的影子。
清脆的金石声炸响。
赵灵儿举着天鼎残片扑到鼎边,残片上的缺口正好嵌进鼎身的凹痕。
原本暗红的鼎焰骤亮,鼎心浮出一行金漆铭文:玄鼎不灭,命火不熄;遗孤归位,国祚重续。
看!
看!赵灵儿跳起来,药锄差点戳到鼎沿,原来玄鼎没有,你们才是...才是?”
殿下。
苍老的声音从鼎台边缘传来。
陆江猛地转头,看见老乞丐佝偻的背挺得笔直,烟杆掉在地上。
他跪下来,额头抵着青石板:老仆周守鼎,玄鼎最后一任鼎卫。
陆江喉头发紧。
他想起从前在破庙,老乞丐总抢他的神台位置,说这地儿风水好;想起他教自己躺平要挑有灵气的树,说懒人也得挑对地方偷懒。
原来不是抢地盘,是...是在等他。
起来。陆江伸手去扶,指尖刚碰到老乞丐肩膀,鼎中命火突然地炸开。
赤焰裹着金光冲上天花板,整个地宫开始剧烈震动。
石壁上的火焰纹路疯狂游走,像被惊醒的蛇群。
赵灵儿踉跄着抓住鼎脚,墨狂扑过去拽住她的药锄,刘砚秋死死攥住陆江手腕,老乞丐则护在众人身后,枯瘦的手按在地面,震得青筋暴起。
陆江望着鼎中翻涌的命火,突然听见记忆里母亲的声音。
她说:阿江要记住,玄鼎的火,是烧不垮的。
鼎焰还在涨。
头顶传来碎石坠落的闷响。
老乞丐抬头看向陆江,眼里有泪:殿下,该醒了。
陆江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灵魂深处裂开。
他望着鼎中赤焰,突然笑了。这些年他躺平喝茶、树下打盹,以为是在躲命。
原来命火早就在等他,等他懒够了,站起来,把该扛的扛起来。
鼎焰暴涨三尺。
整座地宫发出呻吟般的轰鸣。
刘砚秋攥着他的手突然收紧。
陆江低头看她,见她眼尾泛红,却笑着说:别怕,我在。
鼎心的命火还在烧。
而这把火,终于要烧出地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