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浮车平稳地滑入庄园,停在了主楼门口。车门无声开启,众人陆续下车,脸上都带着一种终于回到熟悉环境的松弛感。
泉添依旧被太子稳稳地抱在怀里,他倒也乐得自在,手臂环着太子的脖颈,好奇地打量着几天未见的家。刚走进客厅,就看到秋竹钰从沙发上站起身,他刚才似乎一直在用光脑处理着什么,冰蓝色的眼眸在众人身上扫过,尤其在泉添身上停留了一瞬,确认他无恙后,几不可查地松了口气,对着大家轻轻点了点头。
厨房的方向传来动静,银时醉擦着手走了出来,斜倚在门框上。他那双银灰色的竖瞳淡淡地扫过归来的一行人,最后落在被抱着的泉添身上,眉头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银时醉!”泉添一看到他,眼睛就亮了,立刻嚷嚷起来,“准备了什么好吃的没有?我在医院可想死你做的饭了!”
银时醉的目光在他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精神不错的脸上停顿片刻,确认这家伙确实没什么大事了,紧绷的心弦这才真正放松。他面上却依旧是那副冷淡挑剔的样子,轻哼一声:“这才几天?就知道吃……饿死鬼投胎吗?”
“我不管!我就要吃!我可是伤员,需要补充营养!”泉添理直气壮地耍赖。
“……做了。”银时醉最终还是吐出两个字,语气带着点无奈的纵容,“折腾一路了,你们收拾一下,准备开饭吧。”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又回了厨房,继续忙碌起来。
“耶!”泉添开心地低呼一声,仿佛打了一场胜仗。
旁边听着他们对话的风随,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心里也隐隐升起一丝期待。他离开前只在庄园吃过两三天银时醉做的饭,那极致的美味却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研究所啃了那么久的营养剂和食堂饭菜,此刻对那记忆中的味道也不禁有些怀念。
大家各自简单收拾了一下,便陆续来到了餐厅。长长的餐桌上已经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瞬间勾起了所有人的食欲。今天人很齐,除了……还在地下室的林烨琦。
太子在主位坐下,看着围坐在桌边的家人——洛轩沉稳,白衡朔冷峻但目光柔和,泉添虽然虚弱却满眼雀跃,路夏燃活力满满,潘晓乖巧安静,风随看似不耐眼底却有光,秋竹钰清冷中带着关切,还有厨房里那个嘴硬心软的银时醉……他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虽然危机尚未解除,前路依旧莫测,但此刻,家人团聚,平安归来,便是最好的慰藉。
他举起手边的饮品杯,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温和而清晰:“来,为我们都能平安回家,也愿从此之后,否极泰来,诸事顺遂。”
众人闻言,纷纷举起酒杯或饮料杯,脸上都带着温暖的笑意。
“平安回家!”
“诸事顺遂!”
“干杯!”
清脆的碰杯声响起,气氛温馨而融洽。
杯盏落下,泉添第一个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瞄准了他心心念念的一道嫩煎异星鱼排,送入口中,立刻满足地眯起了狐狸眼,发出一声含糊的喟叹:“唔……好吃!还是家里的味道棒!”
他这一动,其他人也纷纷笑着开动。虽然之前在医院,银时醉也会精心准备餐食让人送去,但终究比不上此刻,所有人围坐在家里的餐桌旁,吃着刚出锅、冒着热气、充满了“锅气”的饭菜。这种安稳的、属于“家”的满足感,是任何地方都无法替代的。
路夏燃一边吃得腮帮子鼓鼓的,一边不忘对着厨房方向喊:“时醉哥!这个汤太好喝了!鲜得我舌头都要掉啦!”
泉添也附和:“就是!这道焗龙虾的火候绝了!银时醉你真是太厉害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磨磨叨叨地赞扬着银时醉的手艺。银时醉在厨房里听着,虽然没出来,也没回应,但嘴角似乎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
其他人虽然没像他俩那样直接夸出口,但默不作声加快的进食速度,和脸上享受的表情,都充分说明了他们对这顿久违的家宴的满意。连平日里对食物最挑剔的风随,都难得地没有发表任何毒舌评论,只是专注地品尝着每一道菜,鎏金色的眼眸中偶尔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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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庄园地下层,那间新布置的起居室内。
林烨琦安静地坐在床沿,打量着这个陌生却处处透着用心的环境。模拟自然光的灯光柔和地洒满房间,空气清新,温度适宜,床品柔软舒适,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书架和可以点播影音的光屏。这待遇……是不是太好了?好得让他有些无所适从,心中泛起一阵复杂的酸涩。他本以为等待自己的会是阴暗的牢笼,却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堪称“舒适”的隔离空间。
“叩叩叩——” 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林烨琦站起身,走过去打开门。门外站着一名太子的近卫,神色平静,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几样精致的菜肴和一碗米饭,甚至还有一小份餐后水果。
“林先生,这是您的晚餐。”近卫将托盘递给他。
林烨琦愣了一下,接过托盘,低声道:“……谢谢。”
近卫微微颔首,没有多言,转身离开了。
林烨琦关上门,将托盘放在小桌上,看着那些明显是精心分出来的、与楼上餐桌上无异的食物,拿着筷子的手有些僵硬。他缓慢地、一口一口地吃着,味道很好,是银时醉的手艺,是他曾经也坐在那张热闹的餐桌旁品尝过的味道。
记忆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餐桌上大家的谈笑声,路夏燃和泉添叽叽喳喳的吵闹,太子偶尔带着纵容的笑,洛轩温和的眼神,潘晓软糯的接话,还有秋竹钰安静的聆听……那些曾经他觉得有些吵闹、甚至需要费力维持人设去融入的日常,此刻回想起来,却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而遥远,带着一种再也无法触及的温暖。
而现在,他只能独自坐在这安静得过分的地下室里,品尝着这份“特殊照顾”的晚餐,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自己罪有应得,这样的隔离是必要的,但那份被排除在外的孤独感,和内心深处对那份短暂拥有过的“家”的眷恋,依旧如同细密的针,扎得他心口闷痛。他沉默地吃完这顿饭,将餐具收拾好,然后继续坐在床边,望着那面可以模拟外界景象、此刻却只是显示着静态星空的屏幕,陷入了长久的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