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的木案上，摊着南方新附部落的名册，星用炭笔在“溪谷”“石滩”两个部落的名字旁画了圈——这两个部落最近主动上交了半数猎物，还派青壮来岩山帮忙修缮工坊，是归附部落里最配合的。
“这两个部落的首领，下次议事可以让他们来旁听。”星对旁边记录的助手说，话音刚落，原岩山的长老“石老”就皱起了眉：“星首领，他们刚归附没多久，哪能随便进议事厅？万一泄露了部落的事怎么办？”
星没有反驳，只是把名册推到石老面前：“石老您看，溪谷部落帮我们修好了三座陶窑，石滩部落找到了一处新的黏土矿，他们想要的只是被认可。让他们旁听，不参与决策，既能让他们安心，也能让其他部落看到‘听话有好处’，比硬逼他们服从管用。”
石老看着名册上的记录，又想起最近南方部落没再出现闹事的情况，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那就试试，要是出了问题，得及时止损。”
接下来的日子，星带着溪谷和石滩的首领参观岩山的田畴——金黄的粟米长势喜人，田埂边挖着整齐的灌溉渠；又带他们去工坊，看陶轮转动着做出规整的陶罐，青铜熔炉里炼出泛着金光的铜水。“只要你们好好种地、干活，岩山有的，你们也会有。”星的话，让两个首领放下了最后一丝顾虑。
而林岩，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工坊里。他看着老石匠把深红色的赤铁矿放进炼炉，鼓风手踩得风箱“呼哧”响，炉口的火焰从橘红变成亮白，可几个时辰后，取出的矿石依旧硬得像块石头。“还是不行吗？”林岩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没放弃，“我们得想别的办法，光靠烧，烧不透这石头。”
工坊里的失败品堆成了小山，全是烧过却没变化的赤铁矿。年轻工匠阿铁看着一块矿石，忍不住抱怨：“这破石头，烧了十几次都没用，还浪费了这么多木炭，不如把木炭省下来炼青铜。”
老石匠没说话，只是用青铜锤敲打着一块烧过的矿石，“咔嚓”一声，矿石裂成两半，里面还是深红色，没有一点软化的迹象。他叹了口气，对林岩说：“首领，要不……算了吧？这石头可能真的炼不出东西，我们还是好好炼青铜，一样能打胜仗。”
林岩蹲在矿石堆旁，拿起一块矿石，指尖划过粗糙的表面——他想起穿越前学过的知识，铁是从铁矿石里还原出来的，不是像铜那样熔化铸造，需要高温，还需要木炭的碳元素和矿石反应。“我们的炉子不对。”林岩突然站起来，眼睛亮了，“现在的炉子太矮，火焰留不住，温度不够。我们要建一座更高的炉子，里面做成螺旋状，让火焰和烟气在炉子里回旋，把温度提上去！”
他用木炭在地上画了个竖炉的样子：“炉子要三丈高，内壁用最耐火的黏土，把赤铁矿和木炭都砸成小块，一层木炭一层矿石，从底部点火，让火往上烧，碳气能和矿石充分反应。我们要的不是熔化它，是把矿石里的铁‘逼’出来！”
老石匠看着地上的图案，虽然没完全明白“反应”是什么意思，却觉得这方法可行：“那我们现在就动手！把最好的黏土都拿来，让所有木工都来帮忙建炉子！”
工匠们重新燃起斗志，搬黏土、砍木头、砌炉壁，工坊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忙碌。阿铁一边和泥，一边说：“要是这次能炼出铁，以后我们的武器就比青铜还硬，看巨木还敢不敢跟我们叫板！”
就在竖炉快建好时，外出狩猎的小队带回了一个惊人的消息——他们在西边的山洞里，发现了一具穿着白色兽皮的尸体，脸上还戴着雪眼的面具。
林岩和星立刻赶到存放尸体的木屋。尸体已经冻僵，穿着和冰尘一样的纯白兽皮，面具破了个洞，露出一张苍白的脸，手指深深抠进冻土，似乎死前还在爬行。尸体旁边，散落着一个青铜做的圆盘（星盘），上面刻着奇怪的花纹，还有几根刻着符号的木片。
星拿起木片，对比雪眼皮卷上的符号，看了半天，脸色变得凝重：“这两个符号，和皮卷上的‘叛乱’‘向西’很像。”她又拿起青铜圆盘，圆盘背面刻着简易的星空图，其中一颗星被画了个圈，“这颗星的位置，应该是西边。”
林岩看着尸体，又看了看星盘和木片，心里掀起惊涛骇浪——雪眼内部竟然有叛乱？这个人是逃出来的？还往西边去了？那雪眼之前的“迁徙”，难道是因为内乱？
“这件事，暂时不要声张。”林岩对身边的战士说，“把尸体和遗物好好藏起来，别让任何人知道。另外，派几队斥候去西边侦查，看看有没有其他雪眼人的踪迹，注意安全，不要暴露自己。”
战士领命离开后，星看着林岩，轻声说：“雪眼内乱，对我们来说是好事，至少他们暂时不会来‘修剪’我们了。但西边……可能藏着新的危险。”
林岩点了点头，目光望向西方——那是一片他们从未去过的土地，传说中全是荒漠和高山，现在因为雪眼的逃亡者，变得更加神秘。“不管西边有什么，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炼出铁。只有自己变强了，不管是雪眼的内乱，还是西边的危险，我们都能应对。”
竖炉终于建好了，三丈高的炉身像一座小塔，内壁光滑，底部留着出铁口。林岩亲自指挥，把砸成小块的赤铁矿和木炭一层层铺进炉里，从底部点燃火焰，鼓风手们踩着大风箱，“呼哧”声震天响。
火焰在炉子里回旋，橘红色的光透过炉壁的缝隙映出来，温度越来越高，连站在十步外都能感受到热浪。工匠们围着炉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没人说话，只有风箱的声音和火焰的噼啪声。
林岩站在炉边，手里握着一块陨铁碎片——这是他们之前成功的证明，也是现在的希望。他想起雪眼的叛乱，想起南方的新部落，想起昏迷的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成功。
“首领！炉底有东西流出来了！”老石匠突然喊道。林岩立刻走过去，只见炉底的出铁口，有暗红色的液体慢慢流出来，落在铺好的石板上，很快冷却，变成了一块黑色的铁块！
“是铁！我们炼出铁了！”工匠们欢呼起来，阿铁甚至激动得哭了，之前的抱怨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林岩拿起那块铁块，沉甸甸的，比青铜重，用青铜刀划了一下，只留下一道浅痕。他笑着说：“我们成功了！以后，岩山有铁器了！”
可喜悦过后，林岩的眼神又变得凝重。雪眼的内乱是警示，岩山内部也有潜在的矛盾；炼出铁是希望，可如何批量生产，如何把铁器做成武器，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他看着西边的方向，又看了看病床方向（磐还在沉睡），心里清楚：赤色的黎明已经到来，但无声的惊雷还在远方。岩山的路，还要一步一步走，不能有丝毫懈怠。
夕阳落在竖炉上，映红了炉身，也映红了林岩的脸。他握紧手中的铁块，知道这不仅是一块金属，更是岩山走向未来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