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木队伍的脚步声消失在林线后,岩山部落的大门缓缓闭合,却未掩去空气中的紧绷。所有人都清楚,这场看似妥协的交锋,不过是风暴来临前的短暂平息,巨木的阴影仍在北方盘踞,从未真正散去。
磐第一时间下达指令:游猎队将侦察范围向北延伸两倍,重点排查巨木可能遗留的暗哨,同时追踪那三名“学员”沿途留下的隐秘标记——那是只有岩山核心成员能辨识的、刻在树干背面的细微划痕。此外,他与燧石商定,加强岩山与黑石交界区域的联合巡逻,每支巡逻队配备淬毒箭矢与复合盾,务必守住盐路与商路,绝不给赤岩残部或巨木探子可乘之机。
林岩则将重心放在部落内部的实力积淀上。他走进工坊时,老石与硬石正对着一堆废弃的铜坯发愁,炉火烧得正旺,却难掩眉宇间的焦灼。“铜器产量要再提,质量也得打磨。”林岩的目光扫过那些泛着冷光的铜斧,落在角落堆着的试验品上——那是几次铸造失败的铜犁铧与宽刃铜凿,“除了武器,试试把铜料用在工具上,耕种、采石都能省力。”
随后他寻到星的“毒物研究室”,石室内弥漫着草药与毒液混合的气息。星正俯身记录,见他进来,立刻递上木片:“毒效已稳定,箭镞染毒后,见血便能在百息内麻痹壮汉。解药虽不能根除,但用麻痹毒草与解毒草药配伍,能延缓毒性发作时辰。”
林岩接过木片细看,指尖划过“延缓发作”四字,眼底闪过思索:“先优先供给远射队与游猎队精锐。另外,试试将毒药混进油脂,做成可燃烧的‘毒火罐’,或许能成破阵的利器。”
日子在紧绷的秩序中流转,几日后果然传来新讯。北上的游猎队在距部落两日路程的隐蔽山谷里,发现了巨木的小型前哨站——二十名战士驻守其中,帐篷外插着巨木图腾的旗帜,显然是用来监控南方动向的“眼睛”。更让人安心的是,他们找到了三名“学员”留下的第一处标记:一道刻在石缝里的微型蛇纹,旁侧缀着三枚小点,代表“安全,已分头安置”。
“至少暂时安全。”克罗捏着传回的标记拓片,紧绷的眉头稍稍舒展。林岩却指尖轻点拓片:“巨木把他们分开,是想防止串联,我们得想办法让他们暗中建立联系。”
与此同时,商路传来的消息也带来新的局势轮廓。与逐水族的第二次交易顺利完成,岩山用食盐与铜器换得更多快足兽幼崽,还有一批韧性极佳的兽筋——正是制作强弓的上等材料。逐水族首领闲聊时提及,曾在西方草原边缘见到赤岩小股骑兵,正追逐野马向西北而去,并未有南下的迹象。
“赤岩被北线摩擦与驯养坐骑牵扯了精力。”议事厅内,林岩指着兽皮地图上的西北方向,“这对我们是喘息之机,但也得提防他们养精蓄锐后卷土重来。”
星主导的知识传播,正悄然在联盟内部生根。她将岩山的图形文字与基础计数法,教给黑石常驻的年轻人与部落孩童。起初,黑石族人对“画符号记事儿”不以为然,直到有人用符号记录物资后,发现再未出现结绳记事的疏漏,传递消息时也避免了口误偏差,态度彻底转变。
黑石的暗影长老主动寻到星,手里攥着刻满点阵的石片:“这种符号能不能记矿脉?我们部落的采石点,总怕传错了位置。”星笑着拿出木片,一笔一划教他绘制代表“岩石”“矿脉”的符号,暗影学得专注,指尖都沾了炭灰。
见时机成熟,林岩提出建立“联合档案馆”——将两族非核心的知识(如基础建造、常见草药、物资记录法)共享备份。克罗与暗影当即应允,一座石砌小屋很快在部落边缘落成,里面整齐码放着两族的知识木片与石板:岩山的种植技巧、黑石的辨石经验,在干燥的石屋内,成了联盟共有的“财富”。
文明的微光不再局限于岩山,如根系般向黑石蔓延,在看不见的土壤里交织缠绕,为联盟扎下更深的根基。
一个月时光悄然流逝,岩山部落已换了模样。新建的石木房屋整齐排列,黑石的加固技艺让屋舍更抗风雨;训练场上,联盟战士的盾墙愈发紧密,箭雨齐射时箭簇几乎落在同一区域,号令声带着金属般的铿锵;工坊里,铜器产量稳步提升,精锐小队已全员配上新铸的铜斧与淬毒矛尖;畜栏里,快足兽幼崽长壮不少,蹄子踏得地面哒哒响;联合档案馆的木架上,知识载体堆叠得越来越高,阳光透过石窗,在上面洒下细碎的光。
潜入巨木的猎人也传回零星讯息:巨木内部对岩山的态度分裂,主战与拉拢两派争执不下;他们的冶炼炉总出问题,铜器质量难提升;对沼栖族的毒药一无所知……这些碎片拼凑出巨木的“软肋”,让林岩与磐心中更有底气。
林岩站在加高的了望塔上,望着夕阳下生机盎然的部落,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是磐。他伤势已愈,身形比以往更挺拔,肩上挎着新铸的铜矛。
“巨木以为拿了贡品、拘了人,就能攥住我们。”林岩声音平静,目光却透着锐利,“他们不知道,那些不过是我们递出去的‘幌子’,真正的力量,在这土地里,在族人的手里。”
磐望着下方忙碌的身影,指尖摩挲着矛尖的冷光,语气沉而有力:“树的年轮,得一年年长。他们等着看我们枯萎,却不知我们在扎根——等再见面时,这片‘草地’,早长出能挡风雨的硬木了。”
北方的暗流仍在涌动,但岩山已不再是当初的焦土残部。它在明光下扎实生长,每一道新的“年轮”里,都藏着对抗风暴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