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长子弘时中毒事件,如同一块投入深潭的巨石,在波谲云诡的宫廷中激起了千层浪。雍正震怒之下,宫廷内外展开了一场前所未有的严查与清洗。数名涉嫌向宫内夹带私货、引诱皇子的太监、宫女被杖毙,内务府几位涉事官员被革职查办,牵连者众。一时间,紫禁城内人人自危,往日里那些隐秘的角落与交易,在皇权的铁腕下无所遁形。
苏晚晚虽成功将弘时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但这位皇长子元气大伤,需要极长时间的静养调理,短时间内已无法参与任何政务活动,更遑论储位之争。齐妃经此打击,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往日的那份张扬与算计,在爱子濒死的恐惧面前,消散了大半,对苏晚晚更是感激涕零,态度发生了微妙转变。
然而,苏晚晚心中并无多少庆幸。弘时中毒,暴露了“金丹”祸患已深入宫廷骨髓,其危害远超她最初的预估。更重要的是,此事绝非孤立事件,背后定然有一只无形的黑手在推动。那个神秘的“云中君”,以及可能与之关联的“暗夜之眼”,其目的恐怕不仅仅是敛财或控制几个朝臣那么简单。将目标指向皇子,其心可诛!
胤祥那边的调查也取得了突破。顺天府根据抓获的药贩子提供的零星线索,顺藤摸瓜,终于锁定了“金丹”在京城的一个重要分销据点——位于南城骡马市附近的一家名为“百草堂”的药铺。这家药铺表面上经营寻常药材,背地里却进行着“金丹”的秘密交易,且与多家勋贵府邸有着不明不白的往来。
“时机已到,可以收网了。”胤祥眼中闪着冷光,对苏晚晚道,“皇兄已下密旨,今夜子时,由步军统领衙门和我的亲兵联合行动,查封百草堂,务必将主犯擒获!”
苏晚晚点头,她深知此战关键,必须人赃并获,才能揪出幕后主使。她主动请缨:“王爷,我愿一同前往。此药诡谲,寻常兵士恐难辨识其变种与藏匿之处,我或可助一臂之力。”
胤祥略一沉吟,考虑到苏晚晚对药物的敏锐和她那神出鬼没的飞针之术足以自保,便点头同意:“好!但你需紧随我左右,不可擅自行动。”
是夜,月黑风高。南城骡马市早已沉寂,唯有“百草堂”后院隐隐透出灯火。数十名精锐兵士悄无声息地包围了药铺前后门。胤祥与苏晚晚在巴图等护卫的簇拥下,来到正门前。
“动手!”胤祥一声令下。
兵士们如狼似虎地撞开大门,冲入店内。店内值夜的伙计尚在迷糊中,便被迅速制伏。后院闻声冲出几名护院武师,试图抵抗,但在训练有素的官兵面前,不过螳臂当车,很快便被缴械拿下。
苏晚晚随着胤祥踏入后院。这里堆满了各种药材,空气中弥漫着复杂的药味。她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角落,鼻翼微动,仔细分辨着那丝隐藏在各种气味之下的、独特的“金丹”异香。
“在那边!”苏晚晚指向角落一个看似堆放杂物的隔间。那异香正是从那里隐隐传出。
兵士上前,挪开杂物,露出一个暗门。暗门被强行破开,里面赫然是一个小小的密室!密室内摆放着制药的工具和一些瓶瓶罐罐,墙角堆着几个密封的陶瓮。
苏晚晚上前,打开一个陶瓮,浓烈刺鼻的异香扑面而来!里面正是尚未完全炼制好的“金丹”半成品,那诡异的金色粉末在烛光下闪烁着不祥的光芒。
“搜!仔细搜!所有账册、信件,一张纸片都不能放过!”胤祥下令。
很快,兵士从密室暗格中搜出了几本厚厚的账册和一小叠密信。账册上清晰地记录着“金丹”的销售往来,涉及金额巨大,购买者名单上,赫然有着多位朝臣、勋贵乃至……几位宗室子弟的名字!而密信的内容,则更令人心惊,其中几封是指示如何通过控制官员影响朝政,甚至有一封提到了“伺机而动,乱其国本”!
“好大的狗胆!”胤祥看着这些证据,脸色铁青。
就在这时,后院墙头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掠过,直扑向手持账册的胤祥!速度之快,远超常人!
“王爷小心!”巴图怒吼一声,拔刀迎上。
但那黑影身法诡异,竟在空中扭身,避开巴图的刀锋,五指成爪,带着一股腥风,依旧抓向胤祥手中的账册!
眼看就要得手,苏晚晚一直扣在指间的银针动了!
“嗖!嗖!嗖!”
三根银针成品字形射出,两根直取黑影双眼,一根射向其手腕要穴!针尖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幽蓝的光泽,显然是淬了剧毒!
那黑影显然没料到一旁还有如此高手,感受到银针破空而来的凌厉劲风与致命威胁,不得不放弃抢夺账册,身形猛地向后一仰,以一个几乎不可能的角度避开了双眼要害,但射向手腕的银针却未能完全躲开,被擦破了皮肉。
“呃!”黑影闷哼一声,落地时身形一个踉跄,显然毒素已开始发作。他怨毒地瞪了苏晚晚一眼,不敢恋战,身形一晃,便欲再次跃上墙头逃走。
“留下他!”胤祥厉喝。
巴图与数名亲兵同时扑上,刀光剑影将其困住。那黑影身法中毒后已不如之前灵活,在围攻下左支右绌,很快便被巴图一刀劈中肩胛,重伤倒地,被兵士死死按住。
扯下其蒙面黑巾,露出一张苍白而陌生的中年面孔,眼神阴鸷,嘴角溢着黑血,已然服毒自尽。
“死士……”胤祥面色凝重。能培养出如此身手的死士,其背后势力绝不简单。
虽然主犯之一自尽,但缴获的账册与密信,已是铁证如山。胤祥立刻下令,按图索骥,根据账册名单,缉拿所有涉案人员,无论身份!
这一夜,京城注定无眠。多家勋贵府邸被官兵包围,涉案官员被从被窝中拖出,投入大牢。朝野上下,一片哗然。
然而,当官兵按照名单,前往康亲王府请那位曾在名单上出现的小王爷弘晟“协助调查”时,却得到了一个令人意外的消息——弘晟小王爷,因旧疾复发,咳血不止,已于三日前,由康亲王亲自安排,前往京郊别院静养了,不在府中。
时机如此巧合?苏晚晚得知消息,心中冷笑。是真是病,还是金蝉脱壳?弘晟在这“金丹”案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他是参与者,还是……另一个被利用的棋子?亦或者,他才是真正隐藏在幕后,连那“云中君”都可能只是其傀儡的……“暗夜之眼”高层?
线索似乎再次指向了那个看似病弱无害的宗室子弟。但缺乏直接证据,即便是雍正,在未查明真相前,也无法轻易动一位亲王的嫡孙。
“金丹”案暂告一段落,主犯“云中君”虽未落网,但其在京城的网络已被基本摧毁,涉案官员勋贵被清洗大半,朝堂风气为之一肃。雍正借此机会,再次强化了对朝臣的控制,帝威更盛。
苏晚晚因在此案中屡立奇功,更深得雍正信任,其在太医院的权威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医学研习馆的推行再无阻碍,新的药材管理制度也逐渐步入正轨。
然而,苏晚晚站在太医院最高的阁楼上,俯瞰着这座庞大而复杂的紫禁城,心中却没有丝毫轻松。弘晟的“适时”病遁,像一根刺,依旧扎在她心里。还有那个自尽的死士,其所用的身法与毒药,都与中原武林常见路数迥异,带着浓厚的异域与诡秘色彩,与陈实功笔记中描述的“暗夜之眼”行事风格愈发吻合。
“暗夜之眼”……这个如同跗骨之蛆的神秘组织,似乎从未远离。他们像阴影一样,潜伏在历史的各个角落,清除着他们眼中的“异数”。西北的老方士,京城的“金丹”案,恐怕都只是他们庞大计划中的一环。
自己这个穿越者,无疑是他们最重要的目标之一。之前的种种,或许都只是试探。真正的风暴,或许还在后头。
她摸了摸袖中那枚愈发温润的“镇魂石”,又感受了一下怀中那本陈实功笔记的重量。前路漫漫,迷雾重重。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停下。无论是为了践行医者仁心,还是为了在这危机四伏的时空中活下去,她都必须继续前行,直到拨开所有迷雾,看清那隐藏在历史背后的,真正的对手。
在扫清太医院积弊、初步遏制“金丹”之祸后,似乎可以暂告一个段落。但苏晚晚的使命与挑战,还远未结束。那围绕着“梅花烙”身世之谜、与“暗夜之眼”正面交锋、乃至天下为棋局的更大波澜,正等待着她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