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想回头追问，想问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想知道“瑶光阁”到底是什么地方，可还没等她转身，谢流云已经恢复了那副浪荡模样。
他退回到汉白玉栏杆旁，重新拿起那支白玉簪，继续与宫女们调笑，语气依旧轻佻：“你们看，我就说公主殿下火气大吧，连走个路都这么急，像是后面有狗在追似的。”
宫女们配合地笑起来，可那笑声在沈昭阳听来，却格外刺耳。
她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脑海里不断回响着谢流云刚才说的话，还有他那瞬间锐利的眼神。
谢流云……他是在提醒她？可他为什么要提醒她？他们不是素来不对付吗？他一个京城里有名的纨绔子弟，怎么会知道淑妃宫里的事？还知道“瑶光阁”这种听起来就很神秘的地方？
“公主，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晚翠见她停下脚步，脸色有些苍白，连忙上前问道，语气里满是担忧，“要是不舒服，咱们先回宫休息，等明天再去见陛下也不迟。”
沈昭阳回过神，压下心中的震惊和疑惑，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没事，我没事，可能是刚才风太大，吹得有点冷。我们继续走吧，别让父皇等急了。”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快步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可她的心跳却始终无法平静，脑海里像一团乱麻，全是关于谢流云和“瑶光阁”的疑问。
她想起刚才谢流云的眼神，那绝不是一个纨绔子弟该有的眼神。
那眼神里藏着太多的东西——冷静、锐利、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难道他平日里的浪荡模样，都只是伪装？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是怀安王派来暗中观察宫廷动向的人，还是隶属于某个秘密组织？
还有“瑶光阁”，这个名字她在原主记忆里面从未听过。是某个世家的隐藏势力，还是专门在暗中搞阴谋诡计的组织？
淑妃宫里的新太监……她想起来了，前几天淑妃宫里确实来了一个新太监，名叫小禄子，听说是淑妃从娘家带来的人，平日里看着老实巴交的，没想到竟然是“瑶光阁”的人。
淑妃与瑶光阁有什么关系？瑶光阁的人潜伏在淑妃宫里，是为了什么？是想利用淑妃达成某种目的，还是想在宫里安插眼线，监视皇帝和其他人的动向？
一个个疑问在沈昭阳心中盘旋，让她对谢流云的印象彻底改变。
这个京城里有名的纨绔世子，远比她想象中更加复杂，也更加扑朔迷离。
她甚至开始怀疑，上次中秋宫宴上谢流云对原主的调侃，是不是也是故意的，目的是为了掩饰他的真实意图。
她握紧了藏在袖中的手，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看来这深宫之中，不仅有后宫妃嫔之间的争斗，还有更多她不知道的暗流在涌动。淑妃、瑶光阁、谢流云……这些人和组织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联系？
走到御书房门口，李公公已经在门口等候。他看到沈昭阳，连忙笑着迎上来：“公主殿下，您可来了，陛下已经等您好一会儿了。”
沈昭阳勉强笑了笑，整理了一下披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思绪，跟着李公公走进了御书房。
她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必须先应付好皇帝，然后再慢慢调查谢流云和瑶光阁的事。
御书房里暖炉烧得很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茶香。皇帝坐在书桌后，正在批阅奏折，看到沈昭阳进来，放下手中的朱笔，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昭阳来了，快过来坐，外面冷，冻着了吧？”
沈昭阳走到书桌前，屈膝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免礼免礼。”皇帝笑着摆摆手，指了指书桌旁的椅子，“坐吧。李公公，把西域进贡的葡萄干拿给公主尝尝。”
李公公连忙应了一声，从旁边的食盒里拿出一个玉盘，里面装满了紫红色的葡萄干，颗颗饱满，看起来就很有食欲。
沈昭阳拿起一颗葡萄干，放进嘴里，甜中带着一丝微酸，口感很好。她笑着说：“父皇，这葡萄干真好吃，比上次御膳房给我送的还甜。”
皇帝看着她，眼神里满是宠溺：“你喜欢就好，这里还有很多，等会儿你带回去，慢慢吃。对了，你昨天和语柔在御花园里闹的事，我已经听说了。”
沈昭阳心里一紧，连忙低下头，装作一副认错的样子：“父皇，儿臣知道错了，不该和姐姐争云锦，还惹姐姐生气。”
皇帝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啊，还是这么孩子气。不过也不怪你，女孩子家都喜欢漂亮的东西。那匹云锦，我已经让人再给语柔送了一匹，你也别往心里去。宫宴在即，你们姐妹俩可不能再闹别扭了，免得让外人看了笑话。”
“儿臣知道了，儿臣以后不会再和姐姐闹别扭了。”沈昭阳乖巧地应道。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又和她聊了些家常，问了问她最近的身体状况。沈昭阳一一回答，心思却始终不在这上面，脑海里还是不断回响着谢流云的话。
从御书房出来，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宫道上的宫灯已经点亮，昏黄的灯光映着积雪，泛着柔和的光芒。晚翠跟在她身后，小声说：“公主，陛下今天看起来很开心，还特意让您带葡萄干回去。”
沈昭阳点点头，却没说话。
她抬头看向远处的宫殿，心里暗暗想道：谢流云，瑶光阁，淑妃……你们到底在策划什么？不管你们有什么阴谋，我都不会让你们得逞的。我不仅要在这深宫里活下去，还要找到临月，带她一起离开这里。
她握紧了腕上的玉镯，玉镯的温度传来，让她心里多了几分坚定。她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更加艰难，但她不会退缩。她会一步一步地调查清楚所有的秘密，保护好自己，等待与姜临月重逢的那一天。
姜府。
姜临月刚用过早膳，正坐在窗边翻看外祖母于婉清留下的医书，指尖摩挲着泛黄书页上娟秀的批注。
那是这个世界里，第一个让她感受到“暖意”的痕迹。忽然，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王氏身边的大丫鬟素心，神色匆匆，显然是有急事。
“大小姐，老夫人请您即刻去正厅一趟，说是府里出了乱子，要您过去主持公道。”素心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眼神却悄悄打量着姜临月，像是在观察她的反应。
姜临月放下医书，心头了然。
自上次请安时她怼得姜雪薇哑口无言后，王氏对她的态度便多了几分审视，这次突然叫她处理“乱子”，怕是没那么简单。
她起身理了理月白色比甲的衣角，对晚翠道：“把梳妆台下那个朱漆小盒拿来，里面装着我配的金疮药，带上吧。”
青禾应了一声，快步取来盒子。
那盒子巴掌大小，雕着缠枝莲纹样，里面是个白瓷瓶，装着姜临月用空间设备优化过的金疮药。药粉细腻如金粉，混着薰衣草和血竭的淡香，比府里常用的粗制金疮药不知好上多少倍。
这是她在这个陌生世界里，为数不多能掌控的“底气”。
跟着素心往正厅走，还未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嘈杂的争吵声，夹杂着婆子的哭嚎和桌椅碰撞的声响。
姜临月掀帘而入时，正见两个婆子扭打在青石板地上：一个头发散乱，额角淌着血，染红了半张脸，是二房的陪房刘婆子；
另一个嘴角破了皮，嘴角还沾着血丝，是三房的张婆子。两人互相扯着对方的衣襟，骂得唾沫横飞，周围围着七八个丫鬟小厮，却没人敢上前拉架，只敢低着头往后缩。
王氏坐在上首的酸枝木太师椅上，手里攥着沉香佛珠，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见姜临月进来，语气带着几分冷意：“临月来了正好！你看看这两个不成体统的东西，不过是分配前院洒扫的差事，就吵得动手，还闹得头破血流，简直丢尽了姜府的脸面！你是长房嫡女，今日就由你处置，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当家人的样子！”
这话看似放权，实则是故意刁难。处理下人斗殴本是管家婆子的事，让她一个未出阁的嫡女沾手这等粗鄙事，若是处置不当，免不了要被说“嫡女失仪”；
若是处置得太狠，又会被说“心狠手辣”。周围的下人也都明白这层意思，纷纷偷偷抬眼，等着看姜临月如何收场。
姜临月却没慌，屈膝行礼后，缓步走到厅中，目光扫过两个婆子的伤口，又看向她们攥紧的手，刘婆子指缝里沾着一点墨渍，而前院书房今日要清理笔墨，显然她是想借着洒扫的机会偷拿东西，才不肯让给张婆子。
两世为人，她见惯了人心算计，这点小伎俩还瞒不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