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过去。
旧书斋内时光静谧,仿佛独立于喧嚣尘世。在葶苎夫人精湛的医术和月桂树枝的温养下,光澪率先从沉睡中苏醒。她背部的伤口已愈合大半,只留下淡淡的粉色痕迹,损耗的月华本源也恢复了几分,只是脸色依旧有些苍白。
她醒来第一件事,便是看向身旁依旧昏迷的林凡。他眉头紧锁,呼吸时而急促时而微弱,仿佛沉陷在某种无形的挣扎中,情况似乎比之前更令人担忧。
“夫人,他……”光澪看向正在一旁翻阅古籍的葶苎夫人,眼中带着关切与询问。
夫人放下书卷,目光落在林凡身上,平静道:“他无性命之忧,只是他体内的‘存在’似乎被之前的爆发和山谷中的极阴环境引动,正处于一种深层次的……蜕变前夕。这个过程,外人无法干涉。”
光澪闻言,浅银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她想起林凡体内爆发的那股浩瀚星辉,那绝非寻常之灵。她沉默片刻,挣扎着起身,对葶苎夫人深深一礼:“多谢夫人救命之恩。只是,我族中受伤的族人急需葶苎救治,我必须尽快回去。”
葶苎夫人微微颔首:“可。你之本源尚未完全恢复,途中需小心影月余孽。”
“我明白。”光澪点头。她走到书斋一角一个看似普通的青铜香炉前,依照某种古老的仪式,指尖逼出一缕纯净的月华之力,注入香炉之中。香炉上刻画的玄奥纹路微微亮起,一道无形的、带着月华特有频率的讯息,悄无声息地传递了出去。这是皎月一族在紧急情况下联络附近族人的隐秘渠道。
做完这一切,她回到榻边,再次深深看了一眼林凡。她取出一方素白的手帕,指尖凝聚月华,在上面留下几行清秀而带着微光的字迹。然后,她将手帕轻轻放在林凡枕边,又将自己之前得到的那一小半**葶苎**仔细包好,贴身收起。
“夫人,拜托您照顾他。”光澪对葶苎夫人再次行礼。
“份内之事。”夫人淡然回应。
不久,书斋外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空间波动,如同水纹荡漾。光澪感应到了族人的气息,她最后看了一眼林凡,决然转身,身影融入书架间的阴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旧书斋。
室内,只剩下葶苎夫人,以及沉睡中却开始显现异常的林几。
光澪离开后不久,林凡的身体状况骤然变化。
他原本只是眉头紧锁,此刻却开始无意识地蜷缩起来,皮肤表面泛起不正常的潮红,体温急剧升高,如同烙铁般滚烫!细密的汗珠不断渗出,却又瞬间被高温蒸发成白雾。他喉咙里发出压抑的、痛苦的呻吟,仿佛在承受着某种焚身蚀骨般的煎熬。
葶苎夫人立刻来到他身边,手指虚按其额,灵觉探入。
这一次,她感受到的不再是沉寂的星穹,而是一片沸腾的、仿佛要燃烧起来的宇宙!那温暖的光旋此刻化作了灼热的恒星核心,疯狂地旋转、膨胀,释放出难以想象的巨大能量,冲刷、改造着林凡的每一寸经脉、骨骼乃至灵魂!这过程带来的痛苦,远超常人所能承受的极限。
与此同时,旧书斋外的天象,开始发生诡异的变化。
原本晴朗的夜空,毫无征兆地汇聚起浓重的乌云,云层并非带来雨水,而是在缓缓旋转,形成一个以书斋为中心的、覆盖数里范围的巨大漩涡。旋涡中心,隐隐有暗紫色的电光闪烁,却听不到雷声,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低沉的嗡鸣压迫在每一个(有能力感知到的)存在心头。
城市各处的承灵者,无论是异管局的成员,还是隐藏的野生者,都不约而同地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与压抑,纷纷惊疑不定地望向旧书斋的方向。
街角阴影中,尚未离去的幽影等人更是脸色煞白,她们感受到那股仿佛源自生命本能的威压,比之前那混乱的爆发更加纯粹、更加恐怖!
“那小子……他体内的东西要出来了!”幽影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中贪婪与恐惧交织,“不能再待下去了!这动静太大,异管局马上就会到!”
她们再也顾不得蹲守,如同受惊的兔子般,迅速隐匿气息,逃离了这片区域。
书斋内,葶苎夫人布下的隐匿结界在微微震颤,抵挡着外界天象的压迫和内部能量的冲击。她看着痛苦挣扎的林凡,眼神无比凝重。
“星辉淬体,灵根重塑……此等异象,究竟是福是祸?”
她双手结印,道道清光自书斋四壁的书架上升起,加固着结界,将这惊人的蜕变尽可能封锁在这方寸之地。
林凡的呻吟声越来越大,他周身的空气都因高温而扭曲,皮肤下仿佛有无数道细小的流光在窜动。那封光澪留下的、带着月华气息的信笺,似乎被这股灼热的力量引动,无风自动,漂浮起来,散发着清凉的微光,试图安抚他的痛苦,却如同杯水车薪。
蜕变,已至最关键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