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可言就这样一直等,一直等到十一点了也不见陆轻沉进来给她道歉。
封可言心下生气的同时还有点疑惑,按理来说,陆轻沉一般不会现在还没有醒,按照她们往常的作息,哪怕是前天晚上再累第二天都会早早地醒来,从来没有出现过十一点了还没醒的前例。
封可言生出慌乱,出来到客厅打算看看陆轻沉是真的睡着了还是醒来却没有来找她。
陆轻沉还是保持着早上封可言看到的那个姿势,睡在沙发上。
封可言快步走到陆轻沉的身边,还故作生气地朝陆轻沉喊:“陆轻沉,醒醒了,我饿了起来做饭了,陆轻沉。”
封可言一连叫了好几声都不见陆轻沉有所回应,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
封可言瞬间就慌了,跪坐在沙发边摇着陆轻沉的身体,焦急地喊:“轻沉,轻沉你怎么了,你别吓我,轻沉。”
回应封可言的只有无尽的沉默和陆轻沉的呼吸声。
封可言现在近距离下才看到陆轻沉整个人都不对劲,脸已经不是原本的肤白了,而是苍白,病态的白,额头上还冒着虚汗,摊开手心,平常温软的手心此刻冰冷异常。
轰的一声,封可言只感觉自己心中有一根弦断了,心上泛起寒意,蔓延全身。
看着不省人事的陆轻沉,封可言只感觉自己要喘不过气来,人生第一次生出无措和慌乱,脑海里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只能无助地摸着陆轻沉的脸,摇着她的身体,祈求下一秒陆轻沉就会像往常一样睁开眼睛,笑着对她说:“言言,我在。”
无助了几分钟后封可言渐渐回过神来,对,现在当务之急是送陆轻沉去医院,去找医生。
封可言跌跌撞撞地跑进书房,拿到手机、解锁。
但平常很轻松就能指纹解锁的手机,此刻却频频出现“指纹匹配失败”的字样,封可言一着急手机就从手中滑落下来,啪地一声摔倒地上,封可言眼泪也止不住开始往下落,跪在地上捡起手机用密码解锁,哆哆嗦嗦地打了120,报了具体的地址,然后就赶忙回到客厅,回到陆轻沉的身边。
*
医院,急诊室外。
封可言坐在椅子上,低头垂眸。
走廊不知道哪里露着风,寒冷一阵一阵地袭来,打在封可言的身上,但封可言却觉得这些冷都比不上她此刻的心冷。
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让她的心有了一点点的安静,但却没有一丝陆轻沉身上令她安心的山茶花的香味。
在长久的等待中,她终是撑不住,抱紧自己哭了出来。
她开始后悔,后悔昨天晚上不应该对陆轻沉说那样的气话,说离婚的事情。
她知道陆轻沉头疼,情绪不对劲,还说出那样惹人伤心,惹人生气的话,让陆轻沉情绪波动。
更不应该在早上起来的时候为了等陆轻沉来给她道歉而不去看看陆轻沉,看看她有没有事。
陆轻沉如果有什么事情,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
医生拿着片子仔细地看,“目前来看应该是良性,但具体如何还要等检查结果出来。”
“医生,这个肿瘤会对一个人的情绪有影响么?”封可言是了解陆轻沉的性格的,按照陆轻沉的修养和脾性来说是不会对她发那么大的火,说那么难听的话的。
医生对封可言说:“有的,你看这里,肿瘤已经明显压迫到前额叶皮层了,会导致一个人的情绪大变样,比如平时一个很温柔,脾气很好的人在疼痛的时候就会因为一点小事情而大发雷霆。”
封可言再次求证,“所以真的会让人情绪变差,控制不住的那种。”
医生肯定,“嗯,确实会,严重点还会有暴力倾向。”
得到医生的肯定答复后,封可言闭上眼睛,流出两行清泪。
是了,她的爱人一向是温柔又和雅,连句重话都舍不得对她说,又怎么会突然对她发脾气。
原来这一切都不是她的本意,她只是生病了,控制不住自己。
“而且看陆总这个情况,她应该已经出现了暴力冲动,她……?”医生看着封可言欲言又止。
意识到医生想要说什么,封可言摇摇头。
*
宽敞明亮的病房里,陆轻沉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封可言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小心翼翼地处理着陆轻沉右手上的伤。
这处伤是昨天她一气之下说出离婚的时候,陆轻沉用手砸桌子留下的。
指关节处泛着淤青,甚至有些地方都破了皮,流了血。血迹结痂,在陆轻沉白皙温软的手上显得格外的扎眼。
尽管封可言知道陆轻沉现在还在昏迷,她说什么陆轻沉都会听不见,但她还是坚持说给陆轻沉听。
“医生说了,你是因为脑子里有个肿瘤所以才会不断地头疼,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所以我原谅你了,只要你好好的。他们现在正在商讨你的手术方案,所以你不要怕,等睡醒之后就什么都好了,不会头疼,也不会烦躁了。而我依然会陪在你的身边,保证你睁眼的第一面就能看到我。”
“昨天晚上说的离婚也都是我的气话,你这么好,这么温柔,又会做饭又会挣钱,还懂得照顾人,我怎么舍得离开你,把你让给别人呢。”
“你说我这么笨的人,饭不会做菜不会买,天冷了还需要你给我操心加衣服,每天上下班都懒得不想自己回去,每次都要你来接我。喜欢的书也需要你去给我找,遇到问题也都是你帮我解决,所以我敢肯定,离了你我生活的肯定很糟糕,会一塌糊涂。”
“所以我要待在你身边一辈子,捆你一辈子,让你一生一世只能爱我一个人,也只能对我一个人好,让你照顾我到老,七老八十了还要照顾我。”
“害,你瞧我这脑子,你现在在昏迷肯定听不到我在说什么,但没关系,等你醒来,清醒后我再说一遍给你听好不好?反正我知道你人很好的,我说多少遍你都不会觉得厌烦,就算厌烦了也会在心里憋着,绝不敢给我一个难看的脸色。”
看着已经结痂,但还红肿的关节,封可言低头轻轻吻了上去,随后,温热的眼泪一滴接一滴地流下来,将陆轻沉手上结痂的血块重新染成红色。
在封可言看不见的地方,一滴眼泪从陆轻沉的眼角滑落出来,隐藏到头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