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象归一诀》的完整雏形,如同最精密的施工蓝图,已然深深烙印在玄煞的意识深处。
每一个能量流转的节点,每一次形态转化的契机,每一处风险规避的屏障,都经过了千锤百炼的推演。
理论已然完备。
接下来,便是将理论付诸实践的——第一次正式修炼。
这绝非易事。
功法再精妙,终究需要能量来驱动。
而他现在要做的,是以自身为熔炉,以意志为燃料,点燃那微弱的源初之火,去炼化外界那狂暴而充满排斥的“毒药”,将其转化为滋养自身的“甘泉”。
他调整呼吸,将身心状态提升至巅峰。
尽管这“巅峰”在外人看来依旧孱弱不堪,但他的精神却如同绷紧的弓弦,锐利而专注。
意识沉入丹田,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缕已壮大至细线般的源初之气。
它不再是懵懂游移的能量,而是带上了《万象归一诀》特有的、旨在“转化”与“归一”的律动。
“开始。”
冰冷的意念如同发令枪响。
源初之气应声而动,不再是简单的体内循环,而是如同灵巧的触手,缓缓探出经脉,尝试接触、捕捉空气中最近的一缕精纯魔气。
这一次,他不再寻求瞬间的转化,而是按照功法设计,试图先与之建立一种初步的、稳定的连接。
过程依旧充满阻碍。那缕魔气感应到源初之气的靠近,本能地展现出排斥与侵蚀性,如同暴躁的凶兽,试图撕碎这异类的触须。
细微的刺痛感从能量接触点传来,顺着无形的联系反馈回玄煞的感知。
他眉头微蹙,强忍着不适,意念高度集中,精细地调控着源初之气的波动频率,使其不断微调,试图与魔气的某种深层波动达成短暂的“谐振”。
一次,失败。魔气更加狂暴。 两次,失败。刺痛加剧。 十次,失败。源初之气甚至被震散了一丝。
玄煞脸色微微发白,但眼神依旧冰冷沉静。他早已预料到这一步的艰难。
每一次失败,都是数据,都在帮助他修正“谐振”的参数。
终于,在第三十七次尝试时,源初之气的波动频率与那缕魔气的某个极其细微的内在频率,达成了一瞬间的完美契合!
嗡!
一种奇异的、不再是排斥而是“接纳”的共鸣感传来!
那缕魔气仿佛温顺了片刻,被源初之气成功地“缠绕”、“捕获”!
第一步,成功!
玄煞不敢有丝毫松懈,他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他立刻引导着源初之气,包裹着这缕被捕获的魔气,将其拉回经脉之内!
就在魔气入体的刹那!
轰!!!
仿佛一滴冷水滴入了滚烫的油锅!
剧烈的冲突瞬间爆发!
那缕魔气虽然被暂时捕获,但其狂暴的本质并未改变。
一进入玄煞那对其充满排斥的经脉环境,立刻如同脱缰的野马,疯狂地挣扎、冲撞、试图同化周围的一切!
而源初之气则死死缠绕着它,按照《万象归一诀》的路径,强行将其拖入预定的运转轨道,并开始疯狂地输出那种奇特的“相变”波动,试图将其转化!
两股力量在狭小的经脉内激烈交锋!
玄煞的身体猛地一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青筋暴起,细密的冷汗涔涔而下!
痛! 难以形容的剧痛!
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他的经脉内疯狂穿刺、搅动!又像是要将他的身体从内部生生撕裂!
这远比之前任何一次能量反噬都要猛烈十倍、百倍!
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牙关紧咬,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鲜红的血迹!
“呃啊……”一声压抑不住的、极其痛苦的闷哼从他喉咙深处挤出。
不能停下!
绝对不能停下!
一旦功法运转中断,这缕失控的魔气会在瞬间重创他的经脉,甚至可能引爆源初之气,后果不堪设想!
他强行凝聚起几乎要被剧痛冲散的意志,如同最冷酷的指挥官,无视身体的哀嚎,死死驾驭着那缕源初之气,疯狂运转《万象归一诀》!
转化!转化!转化!
强大的意念如同无形的巨锤,一次次轰击在那缕狂暴的魔气之上,辅助着源初之气进行“相变”!
魔气疯狂抵抗,其内部结构在毁灭与新生的边缘剧烈挣扎,爆发出更加强大的破坏力。
玄煞的七窍开始渗出细微的血丝,模样看上去凄惨可怖。
他身下的石床,被他无意识抓握的手指抠出了深深的白痕。
意识开始模糊,剧痛如同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的理智防线。
就在他即将崩溃的边缘——
那缕疯狂挣扎的魔气,其核心深处,在源初之气不计代价的冲击和意念的疯狂碾压下,终于发生了决定性的改变!
一种本质的、颠覆性的坍缩发生了!
其狂暴阴冷的特性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抹去,结构重组,属性逆转!
眨眼之间,那一缕凶戾的魔气,化为了一缕细若游丝、却无比纯净、无比中正平和、散发着淡淡微光的——本源之气!
成功了!
转化完成的刹那,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冲突、所有的剧痛,如同潮水般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干涸大地迎来甘霖的极致舒坦感!
那缕新生的本源之气温顺地融入了源初之气中,如同百川归海,不分彼此。
源初之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壮大了一圈,变得更加凝实,更加灵动,内部那亿万微小的转化漩涡旋转得也更加有力。
它自行沿着《万象归一诀》的路线运转开来,缓缓流淌过刚才因冲突而有些受损的经脉。
所过之处,如同最好的疗伤圣药,那灼痛感和撕裂感迅速被抚平,经脉壁甚至变得更加坚韧了一丝!
玄煞瘫软在石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仿佛刚刚从溺水的边缘被拉回。
浑身都被冷汗浸透,夹杂着血污,狼狈不堪。
但他那双漆黑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成功了!
虽然过程凶险万分,痛苦至极,但他成功了!
他完成了《万象归一诀》的第一次正式运转,成功地将一缕魔气转化为了纯粹的本源能量,并完美吸收!
这证明,这条路,真的走得通!
他仔细内视着丹田内那缕壮大了不少的源初之气,感受着其中蕴含的、远超从前的精纯力量,一种巨大的成就感混合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涌上心头。
然而,科学家冷静的本能很快压过了情绪波动。
他开始复盘整个过程的每一个细节。
“转化瞬间的能量冲突峰值远超预期…对经脉负荷极大…”
“源初之气作为‘钥匙’的消耗比理论值高了百分之十五…”
“意念辅助转化的占比过高,对精神力负担太重,不可持续…”
“需要优化初始捕获环节的‘谐振’效率,减少入体前的冲突…”
“转化完成后,本源之气对肉身的滋养效果显着,优先度应高于单纯的能量积累…”
一个个问题被提出,一项项优化方案在他脑海中初步形成。
这第一次的成功,充满了侥幸和蛮干的成分,绝不可复制。
下一次,必须更精准,更高效,更安全。
他休息了约莫一个时辰,待精神和源初之气都恢复了一些后,再次咬牙开始了第二次尝试。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和数据,第二次虽然依旧痛苦,但过程顺畅了不少。
捕获魔气的次数减少到十九次,体内的冲突强度也有所下降。
转化成功后,源初之气又壮大了一丝。
第三次…
第四次…
他如同一个不知疲倦、不畏痛苦的苦行僧,一次次地引导着源初之气,冲入那片充满痛苦的能量炼狱,一次次地将死亡的毒药,转化为生命的甘泉。
每一次成功,都伴随着实力的微小提升和对功法更深的理解。
当窗外魔月第三次升起清冷的光辉时,玄煞终于停下了修炼。
他浑身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脸色苍白,但气息却不再是以前的虚弱无力,反而有一种内敛的、如同经过千锤百炼般的精悍。
丹田之内,那缕源初之气已然比最初壮大了近一倍,如同一条活泼的银鱼,自行按照《万象归一诀》的路线缓缓运转,无时无刻不在微调着他的体质,滋养着他的神魂。
虽然相对于真正的修士而言,这点力量依旧微不足道。
但这是一个从零到一的质变!
是一个伟大的开端!
他抬起手,看着指尖那再次跃动而出的、纯净的本源之气,虽然微弱,却稳定而坚韧。
漆黑的眼眸中,倒映着这缕微光,冰冷,却燃烧着永不熄灭的野火。
艰难的第一次,已然迈过。
接下来,便是第二次,第三次……直至,万流归宗,万象归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