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那匹马魂魄未散,附在皮上化作一阵狂风卷走了女子,令她化作能吐丝结茧的蚕,栖息在三桑树上。
然而,我们在欧丝国已经查明,那张马皮实为龙马所负的河图,而那些似人似蛾的存在,也是因蛊术所致。
这个故事的 ** 似乎更接近欧丝国浮雕的记载——女子为抵抗黄帝大军,将整个欧丝国沉入地底。
我原以为《太平蚕马记》的故事纯属后人编造,但它又一次出现在岩画中,令我百思不解。
“瑜哥。”
尚青云忽然出现在我身后,惊了我一跳:“你没事了?”
“嗯。”
“你这恢复能力也太强了。”
尚青云心思敏锐,听出我话中有话:“我没有中蛊,原因不明。”
看他的神情,似乎自己也弄不清为何具备如此强的自愈能力。
眼下这并非重点,我指着岩画向他讲述了一遍内容。之前在二胖那儿听到的版本,以及欧丝国浮雕上的记载,尚青云都在场,自然明白我指的是欧丝国传说存在两个版本的疑问。
尚青云摇了摇头,蹲下身用手指在泥土上画了一个符号。
那是甲骨文的“蜀”字。
我不解。
他问:“像什么?”
我想了想,答道:“虫子?”
第70章 蚕丛古墓
尚青云摇头:“是蚕虫。”
我低声重复了几遍:“蚕虫,蚕丛,蚕丛……!”
我猛地抬头望向他,尚青云没有作声,只在身上翻找着什么。
我问他:“对了,你之前在巨像顶上看到了什么?”
“人骨。”他答道,随后取出一块手帕递给我,“从上面找到的。”
手帕里是一部勉强能看出是手机的东西,这一部与我们背包里的不同,已经严重损坏,连外壳都散架了,难为尚青云还能把它收集起来。
看到手机,我明白这属于考古队中的某人:“那两尊青铜巨像真是活的?”
“不完全是。”
“不完全是?”我随即反应过来,“又是蛊?”
尚青云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我总觉得他有事瞒着我。
“青铜像内部由血肉浇铸,关节要害处藏有蛊虫。”
尚青云的话令我毛骨悚然。那样巨大的青铜人像竟是以血肉填筑,那得牺牲多少人才能填满?
“那些会飞的人头也是?”
“是飞头蛮,类似蛊术。”
说到底还是蛊。
我原以为巫蛊之术是古代黑苗的专长,没想到古蜀国的巫蛊之风比黑苗更盛,竟疯狂到以活人炼蛊,难怪后来被司马错所灭。
不过提到蛊,我有个疑问:“之前在七重叠墓里,我们看到记载说是力牧的守陵人将炼蛊之法传给了丹朱,丹朱再传给三苗人,流传至今。
但古蜀国一直与世隔绝,他们是从何处学得这种巫蛊邪术的?”
尚青云指向岩画上的太平蚕马记。
“你是说从这墙上?”
尚青云摇头。
“那是和这故事有关?”
他点头:“但要瑜哥自己去寻找答案。”
“你既然知道,直接告诉我不就好了?”我忽然意识到,这一路上尚青云似乎对许多事心知肚明,却总不直言。之前我以为他只是不愿多说,现在看来,似乎另有隐情。
“青云,你是不是有很多话……自己无法说出口?”
听到我的问题,尚青云眉峰微微一挑。
“看来被我说中了。有什么难处尽管告诉我,皓哥帮你摆平!”我信心十足地拍了拍胸口。
他轻声道:“皓哥,眼下还是保命要紧。我们这才刚踏入王陵,后面的路还长着呢。”
“什么?难道之前走过的地方都不算王陵?”我有些诧异,“我还以为那些都像秦始皇陵一样,是陵墓的一部分呢。”
“那是仿照丰都修建的祭坛。”顾云深解释道,“只是形似而已。”
我正要追问,顾云深已经迈步向前:“走吧。”
沿着甬道前行片刻,我忍不住开口:“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怎么了?”顾云深回头看我。
“太安静了。虽然外围机关确实凶险,但主墓室这般寂静,反而让人不安。是不是太反常了?”
“皓哥喜欢刺激?”
“倒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前两次下墓都险象环生,现在反而觉得不习惯。在古墓里,还是谨慎些好。”
“不必。”顾云深抬手示意。
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甬道尽头是间宽敞的墓室,里面整齐排列着五六具石棺。
“看来我又乌鸦嘴了。”我小声嘀咕着,随他走进墓室。
与先前见过的复杂陵墓不同,这里布局简单明了。墓室另一头直接连通着下一段墓道,沿途除了排列整齐的石棺外别无他物。
这些石棺都是竖立放置,棺盖上雕刻着凹凸不平的人面纹样,周身饰以繁复花纹,乍看如同伫立的石像,颇有古埃及遗风。
“又是纵目人像。”我们走近其中一排石棺。这些石棺比寻常棺椁稍高,表面雕刻的人面与先前所见青铜巨像如出一辙:凸出的双眼,细长的耳朵,兽类般的鼻子,还有那咧到耳根的诡异笑容。
“是殉葬坑吗?”我环顾四周,想起史书记载蚕丛王下葬时曾有大量纵目族人殉葬。
学界曾推测所谓“纵目”可能是某种眼部疾病,但眼前这些雕像的夸张程度,简直像是在脸上安了两只望远镜。
“该走了。”顾云深提醒道。
他说得对。我们此行的首要任务是找到铜渊暗藏之物,阻止他们的阴谋,不能在此耽搁。
我刚要迈步,顾云深突然厉声喝道:“别动!”
我马上停住脚步,维持抬腿的姿势,仿佛在玩一二三木头人:“怎么了?”
“林远,往后退一点,蹲下。”
“好。”我依着林月的话,收回脚蹲下身,“这样行吗?”
林月点点头:“再往前爬一点。”
我照做了。
“现在站起来,”我站起身,“把左脚抬高,往前踏一步,再把右脚跟上。”
说白了就是向前走一步。
我实在忍不住了:“月儿,你是不是看见什么了?不告诉我,我心里发毛啊。”
林月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林远,你摸摸你的脖子。”
我疑惑地伸手一摸,感觉有点刺痛,还碰到湿湿黏黏的东西,低头一看,竟然是血!
我立刻转头看向刚才走过的地方——就在我查看过的那具石棺和旁边另一具石棺之间,半空中悬着一缕几乎看不见的红色。
我顿时明白了。
是丝线。
谁说这墓室里没有机关?
每具石棺的缝隙中都牵出一根丝线,只是位置不同。在这么暗的光线下,这些丝线几乎透明。
之前我就确认过,这种丝线单根极为锋利,坚韧如刃。
要不是林月及时提醒,我恐怕已经身首异处。
我掏出手电筒,想起在上游时发现这些丝线会反光。
但此刻再照,却一点用也没有。
“没用的,”林月说,“这里的环境让丝线隐形。”
我问:“那你怎么看见的?”
“死过人了。”
听了林月的话,我才注意到我经过的几根丝线上沾着细微的血迹,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但并不是每根都有。
这次连林月也显得有些束手无策。
我站在石棺之间不敢动弹,林月是靠着她柔软的身段才躲过这些丝线,我可做不到那些动作。
这时,我突然想起之前在上游时,曾顺着丝线找到土壁上的小孔。
难道这里也有对应的小孔吗?
抱着试试的心态,我用手电照向一侧墙壁:“月儿,你眼力好,帮我看看墙上有没有小孔?”
林月凝神细看,表情放松了些:“有!”
“太好了!看来我猜得没错。你能从那些小孔判断丝线的走向吗?”
“可以。”林月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
“左上角。”我把手电递给她,依照林月的指引,有惊无险地穿过了石棺群。
我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心还在狂跳。
林月又从她那仿佛四次元袖口的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我认出是之前从海眼龙宫带出来的母蛊。
要不是她拿出来,我都快忘了这回事:“这东西和这座古墓有关吗?”
林月摇头:“不清楚。”
“那和我身上的延维蛊有关吗?”
“也不清楚。”
林月收回装母蛊的匣子,我们继续向古墓深处前进。
这座古墓简直像闯关游戏,每个墓道都直接连着一个墓室。
每间墓室都设有不同的机关。
穿过石棺群后,是一间摆满陶瓷瓦罐的陪葬品室。这里没有棺材,全是陪葬品,但每走一步都可能触发地刺,不止地面——
连头顶都可能射出冷箭。
墙壁上时不时会射出毒箭,就连经验丰富的尚青云也有好几次险些被射中。
“这真的是古墓吗?感觉更像是个精心设计的死亡迷宫……我们才穿过三个墓室,就遇到了这么多机关。建造这里的人是不是心理有问题?”连续突破三个充满陷阱的墓室后,我们都感到筋疲力尽。
“不对。”尚青云眉头紧锁,“这里不是蚕丛墓。”
“什么?不是蚕丛墓?”
“这些机关不是那个时代的。”尚青云补充道,“是后来有人故意加建的。”
听他这么一说,确实有道理。
地刺、毒箭、落石——这些都是后世王陵中常见的防盗措施。蚕丛作为上古时期的部族首领,他的墓葬中怎么可能出现如此先进的机关?
“难道是铜渊的人干的?”
“不清楚。”尚青云望向通道前方。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这里的墓道与之前经过的截然不同。
第71章 青铜神树
这条墓道完全由天然岩壁开凿而成,两侧石壁凹凸不平,保留了原始的地貌特征。
从粗糙的凿痕可以判断,这里才是真正的蚕丛古墓原始通道。先前走过的墓道虽然规整,却忽略了重要的一点——蚕陵建造的年代远在先秦之前。在那个生产力低下的时代,人们既没有余力,也没有技术将墓道修葺得如此精致。
那么,究竟是谁在这里修建了仿造的墓道和机关?又为何要伪装得如此逼真?
我首先想到了祖父。在海眼龙宫时,我就曾落入他设下的圈套。
但转念一想,布置陷阱与开凿墓道是两回事。即便祖父能力超群,也不可能独自完成如此浩大的工程。
况且祖父擅长的是阴阳五行之术,而这里的机关却偏向机械构造,只要掌握原理就能破解模仿,这完全不符合他行事诡秘的风格。
沉思间,我和尚青云在真正的甬道中前行。这里虽简陋,却让人感到莫名安心。
随处可见的蛇虫鼠蚁,反而给这条千年古道增添了几分生机。看来在那个淳朴的年代,人们还没有太多防范盗墓者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