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尚角虽识破了计划,却还是饮下了加药的喜酒。
转身往宫子羽他们准备好的房间走去。
辛辣的酒劲裹着药性顺着喉咙往下滑,不过片刻,太阳穴就泛起轻微的酸胀,平日里如铜墙铁壁的心神,竟真的松了道缝隙。
“尚角哥哥,这边请。” 宫子羽连忙上前引路,声音里藏不住的雀跃。
宫尚角没戳破,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那眼神让宫子羽瞬间收了笑,规规矩矩地引着他往西侧的暖阁走。
那是宫紫商特意收拾出来的房间,案上还摆着两盏点着的同心灯。
门 “吱呀” 一声被推开时,上官浅正坐在桌边拨弄茶盏。
见宫尚角进门,宫紫商像只偷腥的猫,笑得眼睛弯成月牙:“你们先聊,我去看看外面的喜宴。”
她飞快退到门外,从袖袋里掏出一把早就备好的小锁 。
“咔嗒” 一声,便将门锁得严实。
“搞定!” 宫紫商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钥匙,转头就看到宫子羽和金繁已经蹲在了墙角,两人脑袋凑在一起,活像两只偷听动静的灰兔。
宫紫商连忙也轻手轻脚地凑过去,三人齐刷刷将耳朵贴在冰凉的门板上,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房内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上官浅起身走到门边,伸手拉了拉门把手,发现门被锁得严实,才转头看向宫尚角,“紫商姐姐这是?给我们锁房间里了。”
她早就察觉宫紫商今天的举动有些反常,此刻被关在房里,倒也不意外。
宫尚角靠在桌边,试言草的药性已悄然发作,让他没了往日的防备,语气坦诚得很:“他们想给我们关起来,让我们好好聊聊。”
“那看来一时半会他们不会打开门的。”上官浅走回桌边坐下,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氤氲的水汽模糊了她的眉眼。“如果不是宫紫商成婚,角公子是不是还要给我关一阵子?”
宫尚角非常坦诚,没有半分回避:“是。”
简单一个字,异常直白。
上官浅似乎也没料到他会如此干脆,沉默了几秒,忽然开口:“我不喜欢金繁。”
“哦?” 宫尚角的声音里多了几分疑惑,他记得上官浅与金繁虽无深交,却也算不上交恶,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这话落在门外,却让宫紫商、宫子羽和金繁瞬间面面相觑。
宫紫商猛地转头看向金繁,眼神里满是 “你跟上官浅有什么事” 的质问,伸手轻轻掐了掐金繁的胳膊,压低声音问:“金繁,老实交代,你们还有故事呢?我怎么不知道浅浅还跟你有牵扯?”
金繁也搞不懂上官浅怎么突然说到了自己身上,只能委屈地小声辩解:“我没做啥啊!她之还捅了我一刀呢,这话该我说才对!”
旁边的宫子羽赶紧伸手拉了拉两人的衣袖, “嘘” 了一声:“你们小点声!一会儿被里面听到了,计划就全毁了!”
两人这才住了口,重新将耳朵贴回门板,而房内的上官浅,已经接着往下说,
“金繁早就该娶宫紫商了。这世间,对男子的包容比对女子大多了。女子要是恶毒一点,哪怕是为了自保,也会被说成是天大的罪恶。可放在男子身上,就成了‘无毒不丈夫’,成了有魄力、能成大事。”
“就像宫子羽,” 上官浅接着说,语气里多了几分讥诮,“以前那么纨绔,闯了那么多祸,如今只要稍稍改好,所有人都会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会原谅他过去的一切,可要是换成女子,怕是早就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了。”
宫尚角靠在桌边静静听着,他想起宫门里对宫紫商的闲言碎语,说她 “不顾礼教”“倒追侍卫”,可若换成哪个公子追着女侍卫跑,怕是早被夸 “痴情” 了。
“金繁也是。”上官浅的声音沉了些,“他要是真为了宫紫商好,早就该主动娶她,而不是让紫商一次次找借口,反过来逼他点头 ,女子主动追求爱情,就会被说‘不害臊’,可男子被动接受,却成了‘稳重’,这算什么道理?”
世人对女子言行的严苛约束,宫门里对宫紫商主动追金繁一直有闲言碎语。
宫紫商的举动,要是换成个男子,众人非但不会指责,反而会赞美男子的痴情。
一样的真心,换了性别,竟成了两种评判。
门外的三人贴着门板,耳朵都快贴进木头缝里了,可听来听去,房内的话题总绕着 “男女不公”打转,半点没触及上官浅和宫尚角自己的心事。
宫紫商手指无意识抠着门板,小声嘀咕:“怎么回事啊,说这些干嘛,聊你们俩的事啊!”
她要的是上官浅和宫尚角解开心结,试言草药效有限,效果最多撑一个时辰,要是等药效过了她这锁门、下药的功夫不就全白费了。
三人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轻响,宫远徵抱着胳膊站在那里,挑眉看着他们:“你们在这偷偷摸摸干嘛呢?当贼呢?”
宫子羽和金繁反应极快,几乎是同时转身 。
金繁一把扭住宫远徵的胳膊,力道不大却足够制住他;宫子羽则飞快捂住他的嘴巴,生怕他再出声吵到里面。
“别吵到里面!” 宫子羽压低声音,眼神里满是急切,“上官姑娘和尚角哥哥在里面说心里话呢。”
宫远徵被扭着胳膊,嘴巴又被捂住,顿时瞪起了眼睛。
他本就生得凌厉,眼尾上挑时自带锋芒,此刻眼底瞬间聚起冷意,那眼神凶狠得很,像被惹毛的幼狼,连带着周身的气息都冷了几分。
金繁被他看得心头发毛,不自觉松了点力道。
宫子羽和金繁对视一眼,只能慢慢松开手,还不忘小声叮嘱:“你可别大声说话,小心被他们发现。”
刚一得到自由,宫远徵就揉了揉胳膊,没好气地说:“洞房花烛都不去,来干这个,你们够无聊的。”
宫远徵指了指宫紫商,语气里满是嫌弃,“尤其是你,今天是你成婚的日子,传出去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宫紫商却半点不在意,仰头笑得坦荡:“洞房哪天都行,我以后和金繁天天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