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换女眷们展示才艺,或吟诗或抚琴,男宾则在屏风另一侧聆听欣赏。
随后还有抽签作画环节,男女所作之画互换品鉴。
最后则会留出些许时间,让有意者可在丫鬟仆妇的陪同下,于园中特定区域自由交谈。
流程看似顺畅雅致,谁知,就在女眷吟诗抚琴这一环节,一位穿着绛紫色衣裙、面容带着几分刻薄的少女忽然开口,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周围人都听见:“久闻三皇子妃娘娘未出阁时便以文采斐然、才华出众名动京城,更是出口成诗,令人倾慕。今日恰逢雅集,不知娘娘可否即兴赋诗一首,也好让我等见识学习,以为表率?”
这话一出,当婷婷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尴尬地愣在原地:“……”
在场的知情人,如当袅袅和五公主,心中都是一凛。
她们再清楚不过,当婷婷当初所谓的“才华横溢”,不过是偷了当袅袅那本记载着“唐诗宋词元曲大杂烩”外加一些“网络梗改编”的手抄本,其本身于吟诗作赋、琴艺之道可谓一窍不通,反倒是书法、绘画、舞蹈堪称一绝。
这少女此刻发难,分明是受人指使,或单纯想看当婷婷出丑,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撕破她那层“才女”的伪装。
厅内一时寂静,不少目光都聚焦在当婷婷身上,等着她的反应。就在当婷婷脸色发白,不知如何是好之际,一个清越而带着几分慵懒威仪的声音响起:
“哦?”
五公主单兮卿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目光淡淡扫过那开口的少女,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若本公主没记错,今日这雅集诗会,是为在座的诸位未婚闺秀与青年才俊所设的吧?我三皇嫂早已出嫁,今日不过是代母主持,聊尽地主之谊。诸位不好好把握机会展露才华,反倒纠缠着已为人妇者表演助兴……看来,诸位对这次相看,也并无多少诚意啊?”
五公主这番话,语气不重,却字字敲打在众人心上。
既点明了当婷婷已非待嫁之身,无须在此种场合与人争锋,又暗讽了那挑衅之人不分场合、心思不正。
在座的女眷们闻言,不少都羞愧地红了脸,更有几人直接对那挑事的少女投去了不满的目光。
那少女被五公主说得面红耳赤,讪讪地坐了回去,不敢再多言。
当袅袅见状,立刻上前打圆场,笑着对众女眷道:“公主殿下说得是,今日主角是各位小姐。不知接下来,哪位姐妹愿意一展才艺,让我们领略一番京都贵女的风采?”
这才将略显尴尬的气氛重新拉回正轨,流程得以继续。
趁着一位小姐上前抚琴的间隙,当袅袅示意春桃暂代主持,自己则拉着心神未定的当婷婷悄悄退到了隔壁的里间。
一进里间,当婷婷一直强撑着的肩膀便垮了下来,脸上写满了沮丧和后怕。
当袅袅有些懊恼地小声说:“嫡姐,我怎么感觉……我好像给大哥挖了个坑?这种吟风弄雅的事情,怎么看都不像大哥擅长的场子啊?他一个在军营里待惯了的人,跟这些文绉绉的小姐们,能有共同语言吗?”
当婷婷眼神空洞,喃喃道:“不知道……”
“你说,咱们是不是该给他办个比武招亲大会什么的?”当袅袅异想天开,随即又自己否定,“呃……好像也不对,哪能真让大哥上去跟人打架选媳妇啊……”
当婷婷依旧魂不守舍:“不知道……”
当袅袅终于察觉到她的异常,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喂!嫡姐?你咋了?回神啦!”
当婷婷猛地回过神:“啊?”
“我问你话呢,你刚才怎么回事,一直‘不知道不知道’的。”
当婷婷低下头,手指绞着帕子,声音带着浓浓的自我怀疑:“袅袅……你说……我是不是真的该去好好学学吟诗作赋?当初……当初偷了你的诗本子,是我不对。可那时候我……我只是太想得到别人的认可了,太怕被人比下去了……”
当袅袅一听,连忙摆手打断她:“打住打住!嫡姐,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咱先不提了行吗?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把大哥这场子顺顺利利地撑过去!其他的,以后再说!”
当婷婷似乎还有些恍惚:“啊?眼下……眼下怎么了?”
当袅袅无奈,拉着她走到门边,示意她透过珠帘悄悄看向外间:“喏,你自己看。”
只见外厅之中,那些文官家的小姐们,或抚琴,或吟诗,或作画,个个卯足了劲展现才情,力求在屏风另一侧的男宾乃至主家面前留下深刻印象。
整个场面可谓是百花争艳,各显神通。
然而,在这片热闹之中,却有一个人显得格格不入——五公主单兮卿。
她独自坐在一处稍显僻静的位置,姿态优雅地品着茶,神情淡然,既不参与展示,也不与人过多交谈,仿佛一个超然物外的看客,静静观察着眼前的一切。
她那份与生俱来的尊贵与平静,与周围刻意营造的热络氛围形成了微妙的反差。
到了作画环节,侍女们奉上笔墨纸砚。众女眷无不精心构思,力求画作出彩。
轮到五公主时,她却只随意提笔,寥寥数钩,一幅稚拙的《小鸡啄米图》便跃然纸上,与周围那些精工细作的山水花鸟图格格不入。
一些贵女们伸颈瞧见,忍不住掩嘴窃窃私语起来:
“不是说五公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能与太子妃比肩的才女吗?这画……”
“怕是连我家中幼弟都比她画得工整些……”
“莫非是故意藏拙?”
……
议论声细微却清晰,五公主单兮卿却恍若未闻,神色淡然地将画笔搁下。她本就不是为相看而来,不过是承了太子妃嫂嫂的人情,来此走个过场,应付了事罢了。
画作被送到屏风另一侧的男宾席传阅。当那幅《小鸡啄米图》展开时,不少年轻公子脸上都露出了难以掩饰的错愕和古怪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