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婷婷被他那眼神刺得心头一痛，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正要发作，却被身边的当袅袅不动声色地用力拽了一下胳膊，示意她稳住。
当袅袅根本不给柳如烟继续表演的机会，直接转向太子单承琮，语气带着一种“关心”地问道：“太子殿下，三皇兄这……挨了多少板子？我看他气色……似乎还挺好的？看来陛下还是手下留情了啊？”
那语气，仿佛在说打得太轻了。
“你……！” 柳如烟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当袅袅，“七皇子妃！你好狠的心！殿下被打成这样，你竟还说风凉话！”
太子眉头皱得更紧，沉声道：“三十板。父皇开恩，命其回府闭门思过。”
八十杖确实太重，他费尽口舌才减到三十，但也足够让单承南躺上几个月了。
“啧……” 当袅袅毫不掩饰地啧了一声，摇了摇头，对着太子语重心长地说道，“太子殿下，您就是太心软！何必救他？就该让他把这八十板子挨全了！省得他整日里眼盲心瞎，是非不分，在后院里被人耍得团团转，还自以为情深义重！这顿板子，正好让他清醒清醒！”
“当袅袅！你放肆！” 单承南被当袅袅这番话气得差点从床上弹起来，牵动伤口，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额头青筋暴起，“你若是替你那嫡姐抱不平，现在就可以滚回去了！本王这里，不欢迎你！”
“抱不平？” 当袅袅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她收敛了笑容，眼神变得冰冷而锐利，直视着单承南，“三皇兄，你错了。本妃今日，不是替嫡姐抱不平。本妃是替你这府里，那些被你视如草芥、可以随意打杀的下人——抱不平！”
“下人？” 单承南一愣，不明所以，“我……何时对下人……”
“何时？” 当袅袅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控诉，“那个叫春桃的丫头！你连问都不曾细问，查都不曾详查，仅凭柳氏丫鬟的一面之词和她‘恰好’中毒，就认定她是凶手！不分青红皂白，命人将她拿下，严刑拷打！鞭笞、夹棍、灌辣椒水……无所不用其极！打得她皮开肉绽，奄奄一息！若非本妃今日及时赶到，她早已是一具尸体！”
她指着门外当婷婷院子的方向，厉声道：“滥用私刑！严刑逼供！屈打成招！这就是三皇兄你治理府邸、断案明理的‘规矩’吗？！本妃万万没想到，堂堂皇子，竟喜欢这等酷吏手段！真是……令人齿冷！”
当袅袅的控诉如同惊雷，炸响在暖阁内！太子单承琮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滥用私刑、屈打成招，这是为官为君者的大忌！更是皇室绝不能容忍的污点！
柳如烟的脸色已经不能用惨白来形容，那是彻底的死灰！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嘴唇哆嗦着，想要反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死死抓住床沿，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
“你……你胡说！” 单承南又惊又怒，更多的是难以置信，“我……我何时……”
“何时？” 当袅袅冷冷道，“春桃现在就在嫡姐的院子里躺着！太子殿下带来的郎中和我的丫鬟翠竹正在给她诊治！三皇兄若不信，大可现在就派人过去亲眼看看！看看你那‘严刑拷打’的手段，把人折磨成了什么样子！”
单承南看着当袅袅那笃定、冰冷、充满控诉的眼神，再看看太子那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脸色，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他猛地看向柳如烟，柳如烟接触到他的目光，如同被毒蛇盯上，吓得猛地低下头，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这个反应……不对劲！
单承南的心猛地一沉！他强忍着剧痛和眩晕，对着自己的贴身侍卫诗奴厉声下令：“诗奴！立刻！去皇子妃院里！看看那个叫春桃的丫头！伤势如何！速去速回！”
“是！殿下！” 诗奴领命，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大步流星地冲了出去！
柳如烟看着诗奴离去的背影，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她瘫软在地，眼神充满了绝望的惊恐，仿佛预见到了末日的降临！
完了……一切都完了！
暖阁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三皇子粗重的喘息声和柳如烟那无法抑制的、细微的牙齿打颤声。
太子单承琮的目光，如同最冰冷的刀锋，缓缓扫过面如死灰的柳如烟，又落在脸色惨白、眼神惊疑不定的三皇子身上，最后定格在当袅袅那冷静而锐利的侧脸上。
诗奴的动作极快，不过片刻功夫便去而复返。他面色凝重，快步走到床榻边，俯身在三皇子单承南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迅速回禀了几句。
随着诗奴的低语，单承南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种被愚弄的愤怒接连闪过！
他猛地扭过头，目光如利箭般射向瘫软在地、瑟瑟发抖的柳如烟！那眼神，不再是之前的怜惜或愧疚，而是充满了审视、怀疑和冰冷的寒意！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春桃的惨状……那绝非寻常审问能造成的伤势！还有那个神秘消失的“小红”……柳如烟信誓旦旦的“府里没这个人”……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他不敢深思、却又无比清晰的可怕真相！
良久，单承南才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艰难地转过头，不再看柳如烟那副摇摇欲坠的可怜相。
他脸色挣扎，最终化为一种混合着疲惫、耻辱和不得不做出的妥协，声音沙哑地开口，却是对着当婷婷的方向：“此事……是本皇子失察，委屈你了……本皇子……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他没有看柳如烟，也没有说如何交代，但这句承诺本身，已经代表了他内心的天平移向了另一边。
当袅袅立刻看向当婷婷，暗中使了个眼色。
当婷婷接收到信号，心脏因为紧张和一种陌生的快意而砰砰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