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出天舒殿,就见到了蓝徽。
他长身玉立,站在玉阶之下。
何文杰悄声道:“蓝大人等好久了。”
李泽玉心里感动,轻声叫着蓝徽名字:“蓝大人……”
安苏“哈”的一声,“那我现在该如何是好?”
“你……”李泽玉迟疑。
蓝徽已是主动走上前,脚步很是急切,“李泽玉。你怎么样了?他们说这回事情闹很大,差点把诗书街给拆了。安……太师,您好,晚辈见过太子太师。”
李泽玉歪着头,问:“安大人。你到底有几个头衔啊?”
安苏还礼,笑眯眯的,谦逊道:“也没多少。不过一些虚名罢了。从前我也辅导过一段日子东宫,如今辅助东宫的重担,落在蓝大人身上呢。我现在就是一个逍遥人了,哈哈哈!”
李泽玉可笑不出来。
蓝徽一脸深沉,更是看不出分毫情绪。
安苏道:“您的这位小未婚妻,身上受了伤,皇上口谕,命去太医馆医治后再走。那,我如今就移交给您,也好我自己躲懒去了?”
蓝徽道:“承蒙安大人照顾了。”
就这样,李泽玉就跟个小礼物似的,被从这个人身上,交到了那个人身边。
……
无理由的担心忐忑,也不好说。
伤口疼得要命,更是没心情得很。
买铺子买出这么个大事端来。
李泽玉包扎好了之后,索性躲在家里不出门。
任由外面风风雨雨的,传的尽是她的闲话,她只当自己听不见。
……
“蓝大人要来见你。”
正伏在案前画画,这幅对屏,李泽玉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只需要再着两遍颜色就能够定稿装裱。听闻蓝徽来,李泽玉也不急,说:“让他且稍候片刻。我收了这点尾,就来。”
谁知道李泽凯先进来了,道:“姐姐。我们已经来了。”
李泽玉一愣:“你们没有在外书房呀?居然带着外男进后宅……你疯了?”
“我禀告了父母了,得了父亲母亲允许的。横竖都问卜好了,大差不差的也是一家人。”李泽凯理直气壮的,脑门子上就差没用章子戳上“我是内鬼”四个字了。
李泽玉无语,道:“那你们在外面稍坐一会儿。我画好了来见客人。你陪着哦。”
李泽凯伸长脖子往她画纸上探了一探,道:“你画的啥玩意儿,文里文气的,跟你一点儿都不搭。”
“跟你很搭。把你的臭头起开。”李泽玉头也不抬,手里的笔锋更是不抖,勾出漂亮飘逸的兰草线条。
姐弟两个都没留神把声音收小了,所以,无遮无掩的,传到了外面。
蓝徽眼观鼻,鼻观心,心观手捧一盏茶,不禁挑了挑眉。
“他们姐弟相处,日常也都这样子的吗?”
赵嬷嬷头也不敢抬,战战兢兢又忐忑不安的说:“偶尔会这样。二姑娘和少爷,平日还是规规矩矩的。”
“规矩?”蓝徽饶有兴致地看了内间一眼,勾起唇角笑。
他这么一笑,笑得赵嬷嬷白毛汗都出来了,正想要逃跑进内间求救,李泽凯带着李泽玉出来了。
李泽玉对蓝徽行了个礼:“见过蓝大人,给蓝大人请安。”
蓝徽也收起了刚才那高深莫测的模样,变得和蔼可亲起来,“打扰。这边有一件小东西要交给你的。”
从袖子里取出一卷文书,放到了几子上。
“什么东西?”李泽玉打开来,脸色一变:是翰墨文房四宝店的屋契。
屋契上,钟二毛的手指印暗红,还带着拖拽痕迹,宛然就是他那日拼尽力气摁上去的。李泽玉问:“钟老爹现在人怎么样了?”
蓝徽道:“沈大夫把他接到自己的医馆里去,好生看护起来了。安苏安大人承担了剩下的医药费,并托沈大夫带话,这件事国子监会一路支持到底,让你不要担心。”
李泽玉不懂了,“此事,何时跟国子监有关系了?”
蓝徽道:“安苏为人随心所欲惯了的,就是单纯的看不过眼吧。钟老爹补全了文书里剩下的东西,托我转交。”
说得顺口了,李泽玉又问:“怎么会托你转交的?好奇怪呀。”
蓝徽笑道:“姑娘,总不能托你父亲转交吧?”
李泽玉一想也对,交给李诚,还不如交给蓝徽呢。李诚那种不通俗务还是她父亲的,交这种东西,实在太奇怪了。她笑着把屋契收起,道:“那就多谢你了。”
喝了两道茶,李泽凯一脸八卦的问:“蓝大人。那个顾蕴桥无事生非,听说被陛下说了一顿。这两日我在外头听说他被笑疯了。”
李泽玉不自禁支棱起了耳朵。
蓝徽道:“是。那日闹得太过分了。他竟然私下调用了羽林卫的精骑兵去给自己充面子。虽说那一批骑兵吧,都是老南宁郡王的旧部,但既然已经归还了兵符,那就不再属于他南宁郡王府了。”
李泽玉“咦”的一声,问:“那些骑兵竟然不是顾蕴桥下属吗?蓝大人,你这话,什么意思?”
李泽凯正找着事显摆呢,忙道:“我知道我知道。顾家为了让老郡王和顾蕴桥平安交接,留在京城。所以甘愿交出了十万大军的兵符。那可是三代南宁郡的精锐!所以,老郡王才能平安卸甲离开,还搬空了小半个国库,算是花钱买了平安。”
蓝徽看着李泽凯头头是道的,也就不说了,微笑。
李泽玉还不敢相信,“哪儿会有人那么笨,把自己的皇牌撇掉不要的?那也太离谱了吧?”
“就连你也觉得离谱了,对不?”
“什么叫就连我也觉得离谱?”李泽玉不乐意了,小嘴撅得老长。
李泽凯说:“姐姐,我告诉你为什么蓝大人会这么说,因为让他们交出十万大军,然后留在京城的,是我们的表姐成思茵啊。”
就跟被雷劈了似的,李泽玉整不会了,直眨巴眼睛:“啊这……她图啥啊?家族立身朝廷,要么有人,要么有钱,要么有兵。南宁郡王府早就亏得只剩个表面光了,朝廷里也没有别的人了……最大的依仗就是兵了。她知不知道,一个权贵家族一旦没有立身之本,那是死无葬身之地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