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少轩布下的卫士正好也能看到这边,李泽玉对他们打了个招呼,他们认出了是穆少轩的家人,也没有多做动作。
梓亦源内,载歌载舞,饮宴正欢。
穆夫人看在眼内,眉梢眼角,添上许多黯然。
她抬起手背,擦擦眼角:“没什么好看的,走吧。”
李泽玉拉住她:“母亲。我知道你很难过。你好歹,看完了。我——嗯,我直接跟大家说吧。姨母可没打算做东。这个八仙楼,如果不是熟客的话,可是要现钱结账的。”
说完,自己也没忍住笑意。
李泽佳首先明白过来,“哈”的,笑出了声。
一出戏唱完,那边的争执动静,传过来了。
“什么赏钱?下九流的东西,也配让大爷我掏赏钱?叫你过来献艺,已经是给你们面子了!”还是成思杰骂骂咧咧的喊叫,他嗓门大,听得清楚,“不许走近我娘亲,知道吗?臭烘烘的,熏坏了她老人家,你们担得起吗?!”
雅舍中,穆少轩愣住了。
旁边副将没忍住,嘻的笑出了声。
意识到自己没有礼貌,赶紧站好了。
看着对几个合理讨要赏钱的戏子大喊大叫,杀七个宰八个般,张牙舞爪的成思杰,穆少轩觉得丢脸,举起拳心凑到唇边轻轻咳嗽:“算了算了。杰哥儿,休要和他们计较。来人,赏。”
穆家副将去赏了那些人。
暂时恢复了其乐融融,大家开始喝酒吃菜。
看着跟大家玩成一团,拆字猜枚的成姨妈一家子,穆少轩心底深处,隐约觉得不对。一转念,想:妹妹对我孝敬无比。就算一时囊中紧凑,无法给我接风。这区区饭钱我掏了又如何,横竖不缺这点的。穆少轩啊穆少轩,你可不能小家子气了。
也就转头专心闲话家常说说笑笑去了。
“上菜喽。来起菜喽。”
李泽玉拦住了李泽佳,道:“姐姐,你平日辛苦了。今天好歹受用一场。让我张罗一下。”
平日如同咸鱼一般懒懒散散的,众人都没想到李泽玉做起事来,也是井井有条。上花,奉茶,女说书人入场,开始讲《柳絮传》,这个版本,已然加上了谢道韫挥剑杀敌勇救全家的结局。
受用之余,家里人对李泽玉再次大为改观。
“玉儿真能干。”
“姐姐的心啊,就跟水晶做似的,七窍玲珑,什么都懂。”
“凯儿,就你会拍马屁。赶紧多吃点肉,回头仔细没力气念书!”
“我正在努力念书,也在努力练武啦!”
看着儿女们一片和睦,穆夫人抑郁的心情,总算平复了些许,露出笑容来。就开始对李泽凯管东管西:“凯儿,不要吃生冷的东西。快把那块胡瓜放下。”
这种胡瓜类似先早期的哈密瓜,也是从西域传入,不过皮色是青色,皮较厚,肉极甜。用井水湃凉了,浇上蜜糖奶吃,消暑极好。更是李泽凯这种少年人的挚爱。趁着穆夫人不注意已经吃了两碗,李泽凯到底理亏,灰溜溜放下了碗,不甘心地死盯着。
看他天真可爱的馋相,就知道这弟弟肯定长歪不了。李泽玉觉得好笑,把才上桌的胡葱炒羊肉片往李泽凯面前推了推,“就说让你多吃肉了,今天的羊肉片极嫩,肉汁全都锁住了,好鲜美。赶紧吃。”
吃吃喝喝很开心,李泽佳道:“难得出来一趟,要不然我们也请个说唱人来唱两首曲子?既然要玩,当然要玩得开心。”
“好啊好啊,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李泽玉最喜欢吃喝玩乐了,完全没二话。却浑然没有留意到,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道冒着煞气的黑影。
“成思杰的姨母是不是在这里?!”
“是了是了,我看到你牌子了,就是定远侯府!没错就是这儿!”
李泽玉霍地站起来:“什么人!”
比她动作更快的是淳子、雨桐!
那几个锦衣纨绔,本来还有两分收敛,看到走出来应对的是个小姑娘,顿时嘻嘻哈哈起来:“小姑娘,大人的事你少管。我们来找成思杰的姨母,他把铺子抵押给了我们。逾期了半个月没填上亏空,如今可是要来讨债了!”
李泽玉道:“什么铺子?成家自己的铺子,关我们侯府什么事?”
那边继续嘻哈:“什么成家的铺子,成家的铺子哪里还动得?顾世子成天盯着,护妻得很!反倒是你们那个会下金蛋的母鸡金缕梅啊,不过是个庶出女儿,成大爷拿捏稳了要纳来做贵妾的。可不就是盘中肉了……”
说到这里,对面那人忽地掀了掀酒色迷肿得眼皮,上下打量了李泽玉一番:“喔——我认得你啊。你不就是李家二女儿嘛,就是那个庶女啊,为了金缕梅,闹过上公堂的。难怪那样紧张!嘻嘻嘻,紧张也没用啊。家里得男人说了算,快乖乖的把店契给了我。不然回头,我得让我爹爹跟侯府好生说道……”
猝不及防地,“泼辣”一下,李泽玉抄起门旁陈设花瓶,把那瓶中水朝着那人兜头泼了过去,带着花臭味,湿透了对面一身。
对面把脸一抹,恶心得直呸呸,“臭丫头,忒泼辣。兄弟们上啊!”
淳子和雨桐上前护主,反而脸上身上被摸了不少下。这些纨绔子弟不打人专门恶心人,两个武丫头又羞又怒,涨红了脸,手底下却乱了章法。
李泽玉看在眼里也不好受,李泽凯早就嘶吼着扑了过去:“欺负我家的人,小爷跟你们拼了!”
却是双拳难敌四手!
突然之间从天而降两道黑影,拳打脚踢,就跟飞脚踹起俩大倭瓜一般,那几个人飞了出去。那几个人正想要口吐芬芳,看到打人的蓝十三蓝十四腰间挂着的腰牌,不禁一愣。
假山顶上,现出蓝徽和康景善的脸。
那几个纨绔魂飞魄散,舌头打结:“你,你,蓝,蓝……”
蓝徽目光一滑,看向更远处。几个高矮肥瘦不等的中年官服男人,面如土色,瑟瑟发抖,抱成一团,彼此借力才站得稳。
那几个纨绔,愈发吓人:“爹爹!!”
“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