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里的血腥味还没散尽，楼下街道上漕帮和地蛇门徒溃散的脚步声和惊惶的叫喊渐渐远去。
过江龙像一滩烂泥瘫在墙角，裤裆湿了一片，眼神涣散，嘴里无意识地念叨着什么。侯青的刀还架在他脖子上，警惕地盯着他。
石柱撕下衣襟，胡乱包扎着肩膀上还在渗血的伤口，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我靠在窗边，手臂的麻木感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激战后的虚脱和更深沉的疲惫。
神机铳被我迅速用布重新裹好，但那一声雷鸣般的枪响，恐怕已经传遍了半个河间镇。
“此地不宜久留！”
徐渊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他带着几个持弩的弟兄上来接应，看到刘三的尸体和瘫软的过江龙，眉头紧锁：
必须立刻处理干净！
我点了点头，强打精神说道：
猴子，找东西把这里清理一下，尸体处理掉，血迹掩埋！
柱子，你带两个人，把这家伙押回去，看管起来！
我指了指过江龙。
他现在还不能死，活着比死了有用。
“那他呢？”
侯青踢了踢刘三的尸体。
我冷冷道：
扔到河里去，喂鱼！
对想要我们命的人，没必要留情。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
茶楼的老板和伙计早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正好方便我们行事。
回到我们那个经历了一场血火考验的院子，气氛截然不同。
伤员被集中安置在屋内，苏婉清和那名老兵正忙碌地给他们清洗伤口、上药包扎。
看到我们平安回来，尤其是看到被石柱像拖死狗一样拖进来的过江龙，院子里爆发出了一阵欢呼！
但很快又沉寂下去，大家都累坏了，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王犇清点着人数，脸色不太好看：
死了三个兄弟，重伤五个，轻伤几乎人人都有！
弩箭消耗了七成。
代价惨重！
但我们也彻底打出了威风。
经此一役，王犇和他带来的溃兵看我的眼神彻底变了，那是一种混合着敬畏、感激和彻底归附的复杂情绪。
韩墨踱步过来，看着被捆成粽子、丢在角落瑟瑟发抖的过江龙，淡淡道：
罗小友，接下来打算如何处置他？
还有河间镇这摊子？
我看着混乱的院子和疲惫的众人，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河间镇不能乱！
漕帮和地蛇门群龙无首，必须尽快有人接手，否则只会滋生更多混乱，对我们也不利。
“罗小友是想……取而代之？”
韩墨眼中精光一闪。
“不是取代，是控制。”
我纠正道：
我们人手有限，不可能直接接管所有生意。但必须确保河间镇的地下秩序由我们说了算！
至少，不能有第二个刘三或者过江龙跳出来跟我们作对。
韩墨抚掌轻笑：
正该如此！
挟此人以令余众，分化拉拢，扶持傀儡，方是上策。
他指了指过江龙继续说：
地蛇门盘踞多年，根深蒂固，过江龙虽废物，但名头还在，正好可以利用！
至于漕帮那边，刘三已死，几个堂主必然争权夺利，我们可以暗中支持较弱的一方，让他们内斗，我们坐收渔利。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转眼间就想好了对策。
“这事，还得麻烦韩先生运筹。”
我将这个任务交给了他！
玩阴谋诡计，他比我在行。
韩墨没有推辞，点了点头：
韩某义不容辞！
不过，罗小友，今日那声雷鸣……
恐怕会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我知道！”
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瞒是瞒不住的！
对外就说是我们秘藏的火雷！
让大家守口如瓶，谁也不准透露那东西的具体样子。
韩墨目光深邃：
也只能如此了！
但愿能唬住一些人。
接下来的几天，河间镇表面恢复了平静，但暗地里波涛汹涌。
韩墨开始频繁外出，通过那个包打听和一些不为人知的渠道，接触地蛇门的残余头目和漕帮内部有异心的堂主。
威逼利诱，分化瓦解，一套组合拳下来，效果显着。
地蛇门在过江龙自愿退位养病的名义下，由韩墨暗中指定了一个原本不得志、但相对听话的小头目暂时主事！
实际大权则通过过江龙这个傀儡和韩墨的谋划，牢牢掌控在我们手中。
漕帮那边更乱，几个堂主为了刘三留下的位置打破了头，韩墨暗中资助了其中最弱但也最贪婪的一个，让他去给其他几人添乱，搅得漕帮内部乌烟瘴气，暂时无力他顾。
我们院子外的监视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小心翼翼的敬畏。
河间镇的黑白两道，都知道了西南角那处院子里住着一伙不能惹的煞神，不仅手段狠辣，还有能发出雷鸣的恐怖武器。
我们终于获得了难得的、真正意义上的安宁。
利用这段宝贵的时间，我们全力恢复元气！重伤员在苏婉清的悉心照料下伤势稳定，轻伤员也逐渐康复。
侯青和王犇带着人手，开始有选择地、秘密地招募一些身家清白、走投无路的青壮流民，补充损失的人手，并加以初步训练。
徐渊则着手制定更严格的纪律和轮换制度，将我们这支混杂的队伍慢慢拧成一股绳。
地窖里的生产线再次开动，雪盐、白糖和味精重新开始少量生产，但销售渠道更加隐秘，只提供给经过韩墨筛选的、可靠的合作对象，换取我们急需的银钱和各种物资。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但我知道，阴影从未远离！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苏婉清在帮我整理书籍时（韩墨不知从哪弄来了一些杂书和地图），忽然指着窗外夜空，轻声说：
罗大哥，你看！
紫微星旁边那颗小星，今晚好像特别亮。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那是北方的星空。紫微星……帝王之星？
我心中莫名一动，又想起了那首诗：
北辰耀紫垣！难道紫垣真的与星象有关？还是巧合？
就在我出神之际，侯青急匆匆地从外面回来，脸色不太对劲。
“大哥，镇里来了几个生面孔，打扮像行商，但眼神不对，一直在打听前几天晚上那声雷鸣的事情，还特别问了茶楼的位置。”
我的心猛地一沉：
看清楚是什么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