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兵绝望的呼喊如同惊雷,将刚刚因炸药成功而燃起的希望瞬间击碎。
北莽正规军!
上千人!
还带了攻城车!
离我们还有二十里!
瀑布旁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和惊讶!
二十里!对于大军来说,一个时辰之内必到!
徐渊苍老却有力的声音第一个炸响,瞬间唤醒了被吓住的人们。
全——体——戒——备——!
老弱妇孺立刻进入内洞最深处的避难所!所有战斗人员,按预定方案,进入防御位置!快!
生死关头,平日里严苛的训练发挥了作用。尽管手脚发软,心惊胆战,但众人还是咬着牙,像上紧发条的机器般奔跑起来。母亲拉着孩子,丈夫推着妻子,踉跄却迅速地撤向内洞。青壮年则在各小队长的吼叫声中,冲向各自的战位:寨墙、弩机位、滚木礌石堆放点……
我强迫自己从巨大的震惊中冷静下来,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
我一把拉过徐渊、石柱、李崇和侯青,语速极快地下达指令:
徐老,全局指挥交由您!依托地形,层层阻击,拖延时间!
李校尉,你带弓箭手和弩机队,负责中距离压制,专射敌军军官和器械操作手!
柱子!你带突击队,配备我们最好的刀盾和炸药包,守在最后一道防线,哪里被突破就顶上去!听我号令使用炸药!
猴子!你带几个机灵的弟兄,负责联络和应急,同时看好内洞入口,绝不能出乱子!
几人齐声应道:明白!
我最后看向苏婉清,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只化作一句:婉儿,保护好自己,等我!
苏婉清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含泪,却强忍着没有流下来,转身毅然走向内洞,去安抚那些更加惊恐的妇孺。
部署刚定,大地已经开始传来沉闷的、如同闷雷般的震动声,那是上千人军队行进和攻城车碾过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压迫感让人窒息。
我快步登上瀑布内最高的了望点,透过水幕的缝隙向外望去。
只见北面的山道上,黑压压的北莽军队如同潮水般涌来,刀枪反射着寒光,队伍中那几架高大的攻城车如同移动的怪兽,格外显眼。为首的将领骑在高头大马上,趾高气扬。
徐渊的声音传遍整个防御阵地。
准备迎敌!
终于,北莽军队在瀑布外的空地上停了下来,展开阵型。那北莽将领策马出阵,用生硬的夏语朝着瀑布方向喊话:
里面的人听着!交出前朝余孽苏婉清和那个神医,可饶尔等不死!否则,攻破此地,鸡犬不留!
回应他的,是寨墙后射出的一支警告性的弩箭,哆的一声钉在他马前不远处。
我大喊道:如若在靠近,就地射杀!
北莽将领大怒,挥刀怒吼:找死!进攻!给我砸开那水帘!
呜!
低沉的号角声响起。北莽士兵如同黑色的蚁群,嚎叫着发起了冲锋!几架攻城车也被推上前,巨大的撞锤对准了瀑布水幕后的岩壁(他们判断入口在后面)!
李崇一声令下!
放箭!给我射杀这群北莽狗!
早已蓄势待发的弓箭和弩机发出了怒吼!箭矢如雨点般泼向冲锋的敌群!冲在最前面的北莽兵顿时倒下一片!
但北莽兵人数太多,而且悍不畏死,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冲锋!很快就冲到了瀑布下的水潭边,开始试图攀爬湿滑的岩壁,或用刀斧劈砍水幕后的障碍。
徐渊则是冷静的指挥着。
滚木!礌石!
准备好的圆木和巨石沿着预设的轨道轰隆隆滚下,砸得北莽兵骨断筋折,惨叫声不绝于耳。瀑布下的水潭很快被染红。
然而,北莽的攻城车也发挥了作用。巨大的撞锤一下下沉重地撞击着岩壁,虽然瀑布和水幕化解了大部分力道,但整个山体都在微微震颤,碎石簌簌落下。
我对徐渊喊道:不能让他们一直撞!用炸药!
徐渊点头。几名敢死队员抱着用油布包裹的炸药包,利用早就设置好的滑索,从瀑布上方悄无声息地滑下,精准地将炸药包投掷到攻城车底下!
撤!
敢死队员拼命拉回滑索。
轰!轰!
几声剧烈的爆炸在敌军中响起!一架攻城车直接被炸断支腿,轰然倒塌!另外两架也受损严重,周围的北莽兵被炸得人仰马翻!
突如其来的巨大爆炸和恐怖威力,让北莽军队的攻势为之一滞!士兵们惊恐地看着那变成碎木的攻城车和满地焦黑的尸体,脸上露出了畏惧之色。
妖法!他们会妖法!
恐慌开始在北莽军中蔓延。
那北莽将领又惊又怒,连连砍杀了几个后退的士兵,才勉强稳住阵脚。他没想到的是,他们竟然有如此可怕的手段!
第一次进攻很快被我们打退了。北莽军在瀑布外丢下了上百具尸体,暂时后撤重整旗鼓。
龙潜渊内,人们暂时松了口气,但气氛依旧紧张。伤员被迅速抬下救治,武器箭矢被补充到阵位。每个人都清楚,这仅仅是开始。北莽军绝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北莽军再次发起了进攻!这一次,他们改变了策略,不再盲目冲锋,而是用盾牌组成龟甲阵,缓缓推进,同时派出了更多的弓箭手进行压制。
箭矢如同飞蝗般射向龙潜渊的防御工事,压得守军抬不起头。虽然瀑布和水幕挡住了大部分箭矢,但还是有零星的箭射了进来,造成了伤亡。
李崇焦急地喊道:这样下去不行!我们的箭快不够了!
我看着敌军缓慢却坚定的推进,心知必须打破他们的阵型。我的目光落在了那几罐还没来得及用于提纯浓度极高的甜菜糖浆上。一个冒险的念头闪过。
柱子!带人把那些糖浆搬上来!加热!越烫越好,快!
虽然不明白要糖浆有什么用,但石柱还是立刻执行。很快,几大罐粘稠的糖浆被架在火上烧得滚烫。
当北莽的龟甲阵接近到一定距离时,我立刻下令:泼下去!
滚烫、粘稠的糖浆从天而降,劈头盖脸地浇在北莽士兵的盾牌和铠甲上!糖浆迅速顺着缝隙流了进去,将盾牌和手臂粘在一起,更可怕的是那极高的温度烫得士兵们发出凄厉的惨叫,阵型瞬间大乱!
李崇则是抓住机会,命令弓箭手集中射击混乱的敌群!
放箭!
失去盾牌保护的北莽兵成了活靶子,纷纷中箭倒地。第二次进攻再次被打退。
接连受挫,北莽将领暴跳如雷,却一时无计可施。龙潜渊的地形实在太险要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北莽军停止了进攻,在远处扎营,点点篝火如同嗜血的眼睛,将龙潜渊团团围住。
暂时的喘息之机。洞内,人们疲惫地靠在墙壁上,处理着伤口,啃着干粮。气氛压抑而悲壮。虽然打退了敌人两次进攻,但己方也伤亡了数十人,箭矢消耗巨大,而敌人依然数量庞大。
我巡视着防线,安抚着士兵。走到内洞入口,看到苏婉清正带着妇孺们给伤员清洗伤口、喂水,她的脸上沾着血污和烟灰,眼神却异常坚定。
罗大哥!
看到我后,苏婉清走了过来,将一块烤热的饼子递给了我,轻声说:快吃点东西吧!
我接过饼子,看着她清澈而信任的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们一定能守住的!
然而,当我转身走向自己的岗位时,心中的忧虑却丝毫未减。
我知道,北莽军绝不会放弃。明天的战斗,将会更加残酷。而我们最大的弱点就是粮食和箭矢,还能支撑多久呢?
就在这时,负责夜间警戒的侯青,悄无声息地摸到我的身边,脸色凝重地压低声音说道:
大哥,有点不对劲啊!我刚才清点物资发现,我们的箭矢消耗速度比预想的要快很多!好像!好像是!有人偷偷多拿了,或者是破坏了我们的储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