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如果到时候高育良不提,那就由我来提。
我会把话题引出来,让大家参与表决——您的威信绝不能受损,这是我们的底线。”
“整个汉东都压在您肩上,您绝不能亲自下场,这是原则,请您一定注意。”
这几句话,田国富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来汉东这么久,他头一回感到如此憋屈。
没想到,这种事竟会落到自己头上。
可他别无选择,不能拒绝,也不该拒绝——这是底线。
他们早已是利益共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种事,田国富根本没有说“不”的权利。
这就是站队的代价。
只不过沙瑞金这个“队长”,确实强势了些,倒也不意外。
沙瑞金像是完全没看见田国富脸上的挣扎,一脸欣慰地感叹:
“真是家贫出孝子,国乱见忠臣啊!国富,我早就知道……能让我全心信任的,只有你!”
“这时候只要我们齐心,汉东就没有谁是我们的对手。”
“国富,高育良那个位置——我是特地为你留的。”
听着沙瑞金这番话,田国富胃里一阵翻搅。
这种话,拿来哄三岁小孩还差不多。
田国富活了这么大岁数,在政坛混了这么多年,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说句不客气的,就连祁同伟的希望都比他大。
没办法,谁让他一到汉东,阵营就已经定了型,转不了弯。
这是事实,田国富只能强忍这份憋屈,转而向沙瑞金问道:
“沙书记,咱们这办法虽然不错,可万一在会上出了岔子,真让祁同伟上去了,那不是得不偿失?
到时候 会上多了一个对手,可不是小事。
高育良现在就已经不好掌控了,再加一个祁同伟,那还不彻底乱套?”
田国富说的没错,现在 会上,高育良已经能纵横捭阖。
上一次会上他那从容不迫的样子,田国富到现在还记得。
谈笑之间,就让众人难以反驳,连沙瑞金这个书记也不得不认。
要知道,如今汉东真正有权势的,就是这位高省长。
多少干部都出自他的门下,名符其实的“高教授”。
要是再加上祁同伟,局面就真的彻底乱套了,这结果谁也承受不起。
听罢,沙瑞金却只是轻轻一笑。
他既然想出这办法,心里自然有数。
他想得很清楚:高育良手里能有几票?能和他比吗?他是书记!
那些墙头草,哪敢轻易站队?
于是沙瑞金宽慰田国富说:
“老田,你不用担心。
祁同伟的人缘没那么好,我算过了,他最多三票:高育良一票、常务副省一票、林城书记一票。
这我都多算了,常务副省本来也不是高育良的人。
至于其他人,谁敢投?
你我都弃权,那位肯定也弃权。
李达康和专职副书记看我没动静,他们敢动吗?
再说了,李达康和高育良以前斗成什么样你又不是没见过,指望李达康?他做梦!”
还有一个专职副书记,他也算一个。
这位专职副书记,过去曾被高育良压着打。
他怎么可能给祁同伟投票?根本不用多想。
肯定是弃权,这一点毫无疑问。
剩下的几个人呢?
都是些墙头草,宣传部长、统战部长,我不动他们。
他们敢乱动?要知道,我换掉他们甚至不需要开会,他们哪来那个胆子。
至于吴春林,情况就有点悬了。
不过也无所谓。
就算多他一票,
那又怎么样?我还担心这个?”
听沙瑞金这么一说,田国富莫名感到不安。
他说不清为什么,就是觉得沙瑞金的算法不太对劲。
总觉得,沙瑞金这回可能要吃亏。
但他不会说出来。
如果没有之前那档子事,
他一定会仔细琢磨,可现在?
自己都被当枪使了,还替他考虑?
田国富的念头一闪而过。
他只是诚恳地望着沙瑞金,说道:
“沙书记,既然您有主意,
我就不多说了。
您的想法,
就是我的行动方向,您指到哪里,
我老田绝无二话!明天的会议,
我一定全力以赴,好好配合您!”
这话让沙瑞金心里一暖。
刚才田国富的神情,任谁看了都会不舒服。
他理解,但田国富此刻的表现,
确实让他感动。
短暂的情绪波动后,
沙瑞金丝毫不以为意,这样的人物,
连他也忍不住动容。
他站起来握住田国富的手:
“老田,还得是你啊!”
田国富点了点头,告辞离开。
坐进省委大院停车场的车里,田国富脸色瞬间阴沉。
他朝沙瑞金的窗口瞥了一眼,啐了一口。
..
组织部里,吴春林有些坐立不安。
眼下汉东的局势,实在太紧张了。
上次他向高育良示好之后,表面上风平浪静。
他提心吊胆了好一阵,见到沙瑞金就发怵。
好不容易心里才平静一点,
偏偏高育良这时又来视察工作,让他十分头疼。
你一个省长,来视察我组织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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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 这是斗争,你死我活的斗争(求全订)
高育良说是来检查,却只带了简单随行。
吴春林还没回过神,高育良就已经踱步进了他的办公室。
毫不客气,像是进自己办公室一般。
吴春林微怔,随即反应过来。
赶紧请高育良上座,高育良也不推辞。
直接坐在吴春林的椅子上,舒坦地向后一仰。
闭着眼睛伸了个懒腰,开口道:
“老吴,你这小日子过得挺滋润啊。
可以,这椅子不错。
我也给我办公室弄一把。”
此时的吴春林,俨然一副下属姿态。
连忙倒水,把茶杯放在高育良面前。
这才在他对面坐下,陪笑道:
“育良省长,您就别笑话我了。
谁不知道您那位大弟子对您的敬重。
我敢说,您的椅子未必有我的舒服,
但肯定比我的更上档次。”
椅子在这里,就象征着权力与地位。
他这位组织部长,
当初高育良就看不上,现在更是如此。
要知道,他这个位置,
当初还是高育良空出来的。
只不过高育良选了政法书记,
否则他吴春林那个副部长,
还不知道要坐多久。
这事,他自己心里清楚。
现在高育良提起这个,他顿时警觉起来。
别的省长或许动不了他这个位置,但高育良不同。
现在高育良说话,他根本不敢违逆。
要知道,高育良当政法书记时,
就能随意差遣他。
如今,
更是如此。
他稍有不慎,
估计不出一个月,就得收拾东西走人。
这绝不是危言耸听。
高育良也察觉到他的紧张,自己本意并非如此。
但也不解释什么。
只是轻轻抿了口茶,继续说道:
“上次你帮了我,我还没谢你。
今天正好有空,来你这儿转转。
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我搭把手的。”
“千万别客气,咱们这么多年交情了。
有事就直接说,我能帮一定帮。”
高育良这句话让吴春林一时摸不着头脑。
说实在的,他确实有些想不通。
虽然他在某些方面比不上高育良,可毕竟是组织部长,全省的官帽子都握在他手里。
别的且不说,厅级以上的任命需要向他汇报,而一般厅级职务只要他报上去,基本都会通过。
这样一个实权位置,谁敢不给他面子?就连田国富也不敢。
全省上下,除了高育良和沙瑞金他需要谨慎对待,其他人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即便有人比他资历深、权力大,可组织部长这个位置,分量摆在那里。
所以高育良这番话,让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自己的事?能有什么事?自己都解决不了的,高育良就能解决?不是他看不起高育良,而是眼下高育良对他确实作用有限。
不过吴春林没有表露真实想法,反而换了一副表情,说道:“育良省长,您怎么亲自来了?您一句话,我去向您汇报工作就是了,还劳您大驾。
我这一下子脑子有点乱,也就您来我才不慌,要是换了别人,我得急坏了。”
吴春林看似在抱怨,其实话里有话。
组织工作本就不是高育良的管辖范围,组织部的事也不是他该插手的。
这话不能明说,只能委婉表达。
高育良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组织工作是沙瑞金的权力范围,人事安排是沙瑞金说了算,他不该越界。
但那又怎样?他已经不在乎了。
说得难听点,自己的路也快走到头了,这时候不为祁同伟铺路,以后就没机会了。
再说了,他来视察工作再正常不过,沙瑞金也不敢不让他来。
虽然沙瑞金是一把手,但高育良真要强势起来,沙瑞金也只能配合——这就是高育良的底气。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就这么简单。
高育良听了吴春林的话,哈哈一笑,指着他,语气十分霸气。
“你呀,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个性子。
有什么话直说就好。
是不是我高育良来组织部视察,违规了,惹沙瑞金不高兴了?你怕他,我可不怕。
别忘了,我这个副书记还在任上呢。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替他分担工作,他该谢我才对。
别担心,老吴。”
听了这话,吴春林心里更慌了。
他高育良是大人物,自己可不是。
书记省长之间博弈,他一个组织部长,哪敢插嘴?平日里只敢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战战兢兢,就怕惹事。
今天还是被高育良逮个正着,这时候说什么都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