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还未亮透，整个落雁谷已经像一台精密的机器，开始运转。
夯土的号子声、打铁的叮当声、殷素训练新兵的呵斥声，混杂在一起，织成了一曲紧张而充满生机的战前序曲。
男人们赤着上身，在王全的带领下加固谷口的木墙，挖掘陷阱。
妇人们则在周心茹的调度下，将一袋袋粮食搬运入库，缝补衣物，搓着麻绳。
墨怀鑫腰间别着一把大刀，跟在殷素身后，纠正着几个新兵的持矛姿势。
墨清楠坐在自家门槛上，小手托着腮，看着这幅热火朝天的景象。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父亲在书房与几位管事商议图纸，母亲在清点药材，姐姐在核对账目，哥哥协助祖母训练。
唯有她，好像什么也做不了。
不行，她也要做点什么。
打仗，说到底打的是人和物。
人，祖母和父亲在练。
物，靠她上次从黑风寨“捡”来的那点东西，面对黑蝎城的“蝎尾”铁骑，无异于杯水车薪。
她的小脑袋瓜转了转，想到了那个被各方势力觊觎的“龙脉”。
爹爹说落雁谷是龙脉节点，可这龙脉到底是什么东西？是真有一条龙埋在地下，还是什么别的宝贝？
过去，她的精神力探测都只停留在地表，扫过花草树木，探查人踪鸟迹。
这一次，她决定往深处探一探。
回到房间，关好门窗，墨清楠盘腿坐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无形的精神力如一张细密而温柔的网，从她身上散开，瞬间笼罩了整个山谷。
她没有理会地面上的人声鼎沸，而是将所有感知力凝聚成一股尖锐的锥子，缓缓向下沉去。
穿过薄薄的表土，是坚硬的岩层。
精神力的消耗开始加剧，她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能“看”到岩石的纹理，感受到泥土的湿润。再往下，一股冰凉的触感传来。
是地下水。
其中一道细小的地下水脉，从崖壁深处渗出，蜿蜒着流向山谷的另一端，最后汇入一条更宽阔的暗河。
墨清楠心中一动，将自己的精神力附着在这股水流之上，顺流而下。
四周是一片纯粹的黑暗和死寂，只有水流无声的冲刷感。
精神力在这种环境下延伸，比在空气中要困难百倍，消耗极大。
不知顺着暗河“漂流”了多远，她估摸着早已出了落雁谷的范围，足有百里之遥。
就在她感觉异能即将耗尽，准备收回精神力时，前方的感知突然一空。
不是断流，而是一个巨大的、空旷的所在！
那感觉，就好像一直在狭窄的管道里爬行，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广场。
她心中一振，将最后一丝精神力探了进去。
霎时间，无数微弱的、冰冷的反馈涌入她的脑海。
那是一个极其庞大的地下溶洞。
她的精神力只能模糊地勾勒出一个轮廓，但在那片黑暗的轮廓中，却有点点闪烁的“光亮”。
那不是真正的光，而是她的精神力触碰到某种致密、光滑的物体时产生的特殊反馈。
是金属！大量的金属！
她能“看”到一排排整齐的兵器架，上面插满了长矛与戈戟，即便在无尽的黑暗与潮湿中，依旧透出一种难言的锋锐感。
她能“看”到堆积如山的箱子，有些箱盖已经腐朽，露出了里面金灿灿、白花花的圆形物体。
她还能“看”到几具巨大的、如同怪兽骨架般的东西，后来才辨认出，那竟是几架结构复杂、她从未见过的战争器械，或许是某种重型弩车。
溶洞的中央，有一个高于地面的圆形石台，石台上空空如也。
但整个溶洞里最让她感到心悸的，不是那些财宝兵器，而是这石台。
一股若有若无的、古老而磅礴的气息从石台之下渗透出来，与她体内的异能产生了微弱的共鸣。
这就是……龙脉？
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宝藏所在地！
墨清楠强行切断了精神链接，猛地睁开眼。
她大口喘着气，浑身都被汗水浸透，脑袋里一阵阵地发晕，那是异能过度透支的后遗症。
她顾不上休息，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必须过去看看！
那个地方，没有第二个出入口，唯一的通道就是那条长达十里的地下暗河。
别说是普通人，就算是水性最好的武林高手，也绝无可能一口气潜那么远。
这宝藏，简直就是放在一个看得见却摸不着的保险箱里。
但她可以。
墨清楠拿出空间里的两颗黑石头，想了想，又放了一颗回去，只吸收了一颗的能量。
异能充盈后，她再次发动了能力。
这一次，不是精神力，而是空间异能。
她寻了个无人注意的角落，身影一闪，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她出现在落雁谷边缘那条小溪旁，溪水正是地下暗河的一个分支源头。
她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整个沉入冰冷的溪水中。
以刚才精神力探明的路径为坐标，她开始了艰难的“跳跃”。
“瞬移”！
她的身影在黑暗的河道中，一次次地闪现又消失。
每一次闪现，都会前进数千米。
冰冷刺骨的河水疯狂地冲刷着她的身体，剥夺着她的体温。
黑暗与水压从四面八方挤来，让她产生了巨大的恐惧。
最可怕的是异能的消耗。
带着身体进行空间移动，本就比单纯的挪移物体消耗更大。
在水下，这种消耗更是呈几何倍数增长。
她感觉自己体内的力量像是开了闸的洪水，飞速流逝。
一次，二次……十次……
记不清瞬移了多少次后，眼前不再是漆黑的水道，一个巨大的空间出现在眼前。
但她也到了极限，身体一软，从半空中跌落下来。
“哗啦——”
她没有摔在冰冷的石头上，而是砸进了一堆冰凉而坚硬的圆形物体中，发出了清脆悦耳的碰撞声。
金币，银锭，被她砸得四处飞溅。
墨清楠趴在一座小山般的钱堆上，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几口河水。
她浑身湿透，冷得发抖，异能核心空空如也，连抬起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但她还是挣扎着抬起头，看向这个她拼了半条命才抵达的地方。
借着溶洞顶部一些会发光的苔藓透出的幽幽绿光，她终于看清了这里的一切。
如山堆积的金银珠宝，反射着幽光，几乎晃花了她的眼。
一排排保存完好的铠甲兵刃，森然矗立，宛如一支沉睡了千年的军队。
远处那几架狰狞的战争器械，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这里，不是什么山贼的宝库，这简直就是一座王朝的国库！
墨清楠小小的身体趴在金币堆上，嘴巴张成了“o”形。
她好像……真的捅到了龙的老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