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整个京圈都传开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锦家刚回来的那位大小姐,是程太子爷心尖子上供着的活祖宗,碰不得,惹不起,连多瞅一眼都得掂量掂量自个儿脑袋够不够硬。这份儿偏爱,霸道得横冲直撞,愣是没人敢放个屁。
这会儿,锦家大宅里的味儿,彻底变了。 “嫣儿啊,快尝尝!厨房新煨的血燕窝,最是养气血!”锦母一改往日的冷脸子,笑得跟朵老菊花似的,捧着个描金小盅凑到锦嫣跟前,那股子热乎劲儿,透着股子假模假式的生分。
锦嫣眼皮都懒得抬,在盘她那串油光水滑的佛珠。那股子死气沉沉的劲儿,硬生生把她跟满屋子,虚情假意隔成了两个世界。
“不饿。”声儿冷得能刮下二两霜。 锦母脸上的笑“唰”地冻住了。边上的锦兰憋不住,酸溜溜地冒泡:“妈,您省省吧!人家如今是太子爷的未婚妻,眼皮子高着呢!咱锦家这点子玩意儿,人家哪瞧得上?指不定嫌咱这庙小,容不下大佛呢!”
“你给我把嘴缝上!”锦父锦鸿志一声炸雷似的低吼,眼刀子狠狠剜向锦兰,里头是头回见的厉色和藏不住的慌,“怎么跟你姐说话的?!快给你姐赔不是!” 锦兰眼圈儿“腾”地红了,憋屈得直拧衣角。
她死活想不通,怎么一宿的功夫,全家都倒向了这个她最瞧不上的“病秧子”。
正巧,陆兰馨拎着礼盒登门了。人还是那副温婉大方的样子,脸上挂着得体的笑。
“锦伯伯,伯母,听说嫣儿妹妹回来了,我紧赶着过来瞧瞧。
”她把礼盒递给边上的佣人,眼风柔柔地扫向锦嫣,“嫣儿妹妹,这三年你音信全无,可把我们担心坏了。喏,这玉镯子是我特意挑的,水头足,给你压压惊,添点福气。” 说着话,手就朝锦嫣腕子上搭过去。
锦嫣手腕子一抖,轻巧地避开了。她总算抬了眼,那双死水似的眸子,头回正儿八经地盯在陆兰馨脸上。 “我的福气,用不着外人添。”声儿不高,字字儿砸得清楚,“还有,陆小姐,咱俩,不熟。” 一句话,跟把快刀似的,“刺啦”一下把陆兰馨脸上那层假皮给豁开了。
陆兰馨脸“唰”地没了血色,眼巴巴瞅向锦鸿,指望着未婚夫能给她撑腰。可锦鸿那眼神儿,复杂又陌生,黏在锦嫣身上,压根儿没半点要替她出头的意思。
傍晚,程涵毅那辆扎眼的车,准时杵在了锦家大门口。他没下车,就窝在后座,车窗摇下一半,灌进来的风带着点凉飕飕的劲儿。程涵毅手指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真皮扶手,眼珠子却焊死了锦家那扇雕花大铁门。
他等得挺有耐性,眉梢挑着点漫不经心,一副尽在掌握的德行。 可心口那地方,跳得比平时快了半拍。连他自己都没觉出来,那敲扶手的手指头,节奏有点乱了。
锦嫣从老宅里出来,还是那副刚从坟里刨出来的死样子。黑裙子拖地,头发丝儿乱糟糟披着,活像个游魂。偏那张脸,美得勾魂摄魄。 她撩眼皮扫了眼车,脚下没停,拉开车门就钻了进去。
“晚了三分钟。”程涵毅开口,声儿沉,尾音儿却带着点戏谑。 锦嫣连个眼风都没赏他,手指头还在盘她那串佛珠,冷冰冰撂下俩字:“有事?” 程涵毅低笑一声,身子往她那边歪过去,热气儿直扑她耳根子:“没事儿就不能接你?嫣嫣,我可是你正牌未婚夫。” 那声“嫣嫣”叫得又黏糊又腻歪。
锦嫣眉心拧了个疙瘩,偏头躲开,声儿冻人:“别叫这么肉麻。” 她心里头直翻白眼:演个戏而已,至于这么投入?谁信你个四九城太子爷,真能看上我这“药罐子”! 程涵毅没再往前凑,坐直了身子。手指头却无意识地搓着腕子上的表带,目光扫过她那张没血色的侧脸,一丝探究飞快地滑过。
“今晚跟我去个地方。”他语气恢复正经,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锦嫣终于正眼看他。眸光冷得像冰碴子,直刺人骨头:“不去。” “异调局的人。”程涵毅没废话,直接抛出关键点,“他们想见你。” 锦嫣动作一顿。
佛珠在她指尖停下,眼中死寂翻涌起一抹暗色。 异调局,呵!她可没忘,这些人是怎么将她列为SSSSS级异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见我?”她嗤笑一声,语气满是嘲讽,“是想抓我吧?”
程涵毅没否认。手指点了点座椅,声音低沉:“有我在,他们不敢动你。”这话霸道得不可一世。锦嫣却只觉得刺耳,心底冷哼:不敢?不过是利益交换罢了! 她垂眸,掩去眼底的情绪。
半晌,薄唇里蹦出俩字:“走着。” 车子悄无声儿地滑出去。夜色跟墨似的泼下来,车里头却静得能听见针掉地。 锦嫣歪头靠着车窗,眼珠子空荡荡地戳着外头飞闪的灯影。
心里头却翻江倒海:异调局那帮孙子找上门,准没憋好屁!程涵毅这厮带她去,无非是想摁住场面,护她周全。可她锦嫣,活了两百多年,啥时候轮着别人护了?指头一紧,那佛珠差点嵌进肉里。
程涵毅眼角风扫见她的小动作,眉心拧了个疙瘩,压下心里那股子没来由的躁。
“甭瞎琢磨。”他声儿压得低,跟哄小孩儿似的,“有我在,出不了岔子。” 锦嫣没搭腔。嘴角却扯出个冷笑,短促又扎眼。出不了岔子?这话听着真是逗乐!她眼皮子一耷拉,懒得再费唾沫。 车轱辘很快碾到一栋灰不溜秋的楼前头。外墙糙得掉渣,低调得跟个破仓库没两样。
可锦嫣脚刚沾地,汗毛“唰”就立起来了。空气里那股子不对劲儿的味儿,呛得她肺管子发紧。瞳孔猛一缩,袖筒里的手攥成了拳。
程涵毅打头阵,一把推开门。扭脸冲她伸出手,懒洋洋的:“怂了?要不爷牵着你?” 锦嫣压根儿没接这茬,抬脚就往里迈,后背绷得像块冻透的钢板。程涵毅那只手僵在半空,眼底飞快地滑过一丝失落,又给硬生生摁了回去。他快走两步,紧跟上去。
大厅里头早站着一帮人。清一色的黑皮制服,气场压得人喘不上气儿。领头的瘦高个儿,脸上堆着假笑,可那眼珠子里的警惕和掂量,藏都藏不住。
“锦小姐,久仰大名啊。”他开口,声儿干巴得像念经,“鄙人异调局林副局,恭候多时了。” 锦嫣站定脚跟,眼风扫过去,平静得跟死水潭子似的。可那股子凉气儿,愣是让人后脊梁骨发毛。
“谈?”她声儿轻飘飘的,裹着冰碴子,“谈怎么弄死我?” 林副局脸上的笑“咔嚓”一声裂了缝。指头在裤缝边儿上哆嗦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她这么单刀直入。
程涵毅一步跨到她前头,气场“唰”地就变了,跟出鞘的刀似的,冷得掉冰碴子:“林副局,管好你的嘴。” 那警告,沉甸甸的,压得人脖子发硬。
林副局脑门儿上“滋”地冒了层薄汗,赶紧摆手:“误会!天大的误会!就是想……跟锦小姐了解了解情况。”
锦嫣鼻腔里哼出一股冷气儿。指头无意识地捻着佛珠,脑子转得飞快。了解情况?放他娘的狗臭屁!不就是想扒她老底儿,看她是不是个祸害么? 她眼底寒光一闪,猛地抬脸,眼刀子直直剜向林副局:“那我也想了解了解,你们异调局兜里,到底兜了多少坏东西?” 这话一撂地,全场死寂。
林副局眼珠子瞪得溜圆,嘴角抽抽得跟中风了似的。 程涵毅偏头瞥了她一眼,眼底掠过一丝意外,紧跟着浮起点藏不住的欣赏。这女人,路子是真野!够横,够毒!
“锦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啊。”林副局硬着头皮挤出一句,声儿都劈岔了。 “乱说?”锦嫣嗤笑一声,往前逼了一步,“你看我像在跟你逗乐子吗?” 她周身那股死气儿“唰”地变了,无形的压力跟铁板似的拍过去。
林副局下意识往后一趔趄,背在身后的手抖成了筛糠,眼神却跟钩子似的甩向程涵毅,满是无声的质问。 程涵毅一挑眉,俩手往裤兜里一插,站得松松垮垮。
“嫣嫣问话呢,答就是了。林副局,这点胆儿都没有?”这话听着像玩笑,可那分量,压得人肺管子疼。 林副局脑门儿的汗珠子“吧嗒”往下掉,嘴角绷得死紧。
锦嫣却没再步步紧逼。眼珠子一转,盯在旁边几个穿黑皮的小年轻身上。那几个被她眼风一扫,脑袋“唰”全埋下去了,手指头攥得死白,紧张得直哆嗦。
她心里头冷笑:呸!异调局这帮货,表面人五人六,骨子里虚得跟糠似的! “够了!”她猛地出声,声儿冷得能冻掉耳朵,“没闲工夫陪你们这儿唱戏。想谈,就痛快点儿!” 林副局给噎得直翻白眼,半天才从嗓子眼儿里挤出句话:“锦小姐……我们就是想确认下,您这体质……是不是真跟传闻里一样。” 这话一落地,空气“唰”地沉了。
程涵毅的眼神瞬间阴得能拧出水,跟暴风雨前压城的黑云。 锦嫣却乐了。笑得极轻,极冷,像是听见了天底下最荒唐的笑话。
“我的体质?”她低声重复,眼底寒意翻涌,“林副局,挖人隐私很爽吗?” 她步子一迈,直逼林副局面前。气场强得让人窒息,手指却轻缓地盘着佛珠,像在压抑什么。 林副局喉头一紧。双腿几乎发软,硬撑着才没后退。
程涵毅没再旁观。伸手扣住锦嫣的腕,力道不轻不重,将她拉回身边。 “嫣嫣,别跟这种人浪费情绪。”他嗓音低沉,带着几分安抚意味。
锦嫣挣了一下,没甩开。眉心紧皱,眼中闪过一抹不耐。 她心里却清楚。程涵毅这是给她台阶,也是在警告异调局别越界。
可她锦嫣,需要这台阶吗?她咬紧牙根,强压下翻涌的怒火。
“程太子爷说得对。”林副局连忙接话,语气放低了几分,“锦小姐,我们并无恶意。” 锦嫣没再吭声。
目光冷冷扫过在场众人,像是记下每一张脸。 程涵毅察觉到她的情绪。手掌在她腕上轻捏一下,低声在她耳边说:“别生气,嗯?” 那语气,宠溺得能滴水。锦嫣心头一梗,差点没忍住翻白眼。 装什么深情!她抽回手,语气冰冷:“别碰我。” 程涵毅没恼,笑得更深。眼底却闪过一抹晦暗,掩得极快。
林副局见状,连忙打圆场。“锦小姐,程先生,今日多有冒犯。改日,我们再详谈。” 锦嫣冷哼一声。转身就走,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 程涵毅没急着跟上。目光扫过林副局,薄唇微勾:“林副局,今天的事,我记下了。” 这话轻飘飘,却让人心底发寒。
林副局脸色白得像纸,硬挤出笑:“程先生放心,绝不会有下次。” 程涵毅没再废话。转身跟上锦嫣,步子不紧不慢。 出了大楼,夜风一吹,锦嫣心底的戾气才稍稍散了些。她停下脚步,回头看向程涵毅。
“演够了?”她语气冷得动人,目光却直刺他心底。 程涵毅脚步一顿。眉梢微挑,笑得散漫:“嫣嫣,你觉得我在演?” 锦嫣没接话。手指紧了紧佛珠,心底却莫名乱了一瞬。 演不演的,关她何事?可那眼神,为何让她有些晃神! 她咬唇,转身就走。步子快得像是逃。
程涵毅看着她的背影。眼底情绪翻涌,嘴角却扯出一抹自嘲的弧。
这女人,防备得像刺猬。偏偏,他还就吃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