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村的夜晚,并非纯粹的黑暗。巨大的藤蔓与水晶散发出柔和的莹莹光辉,交织成一片朦胧而梦幻的光幕。空气中弥漫的生机能量在夜间似乎更加活跃,如同温柔的潮汐,滋养着万物。叶倾城坐在简陋的藤屋内,守在林枫身边,毫无睡意。
青叶给她的那种银色泉水效果惊人,几碗下肚,她肉身的伤势已稳定大半,枯竭的灵力也在缓慢恢复,虽然远未到巅峰,但至少有了行动能力。然而,这对林枫的伤势,却如同杯水车薪。他体内的寂灭道基如同破碎的瓷器,那道“吞噬之光”的污染则像附骨之疽,不断侵蚀着残存的生机。唯一的好消息是,这个世界的生机能量似乎对污染有微弱的抑制作用,延缓了其扩散的速度。
“生命之泉……心核之光……大长老……”叶倾城喃喃自语,将这些关键词牢记于心。当务之急,是见到那位大长老,获取更确切的信息和指引。
天色微亮,藤蔓森林中的光苔渐渐暗淡,而外界透过叶隙洒下的天光则逐渐明亮,是一种纯净的、带着淡淡金色的光芒。青叶准时出现在屋外,他换上了一套更显庄重的服饰,上面点缀着几颗品质更高的荧光水晶。
“走吧,外乡人。”青叶的语调依旧生硬,但眼神中的警惕减少了几分,多了些许审视,“大长老在‘水晶林’边缘的‘聆讯台’等我们。记住,保持敬畏,不要直视大长老的眼睛。”
叶倾城郑重地点了点头,将林枫小心地安顿好,跟随青叶走出了晨露村。
离开村落的范围,眼前的景象让叶倾城再次感到震撼。他们行走在粗壮的藤蔓构成的“道路”上,下方是深不见底的、被发光植物照亮的幽谷。放眼望去,这片森林无边无际,巨大的发光蘑菇如同小山般耸立,一些温顺的、散发着霞光的奇异鹿群在林间漫步。空气中的能量浓度高得令人发指,呼吸间都感觉修为在隐隐增长,但她也敏锐地察觉到,一些看似无害的植物或岩石缝隙中,潜藏着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显然并非全然安全。
青叶的身手极其矫健,在藤蔓间纵跃如飞,叶倾城必须全力运转刚刚恢复的些许灵力才能跟上。途中,他们遇到了一队巡逻的晨露村战士,装备精良,气息彪悍,至少相当于她认知中的金丹期修士。他们看到青叶,都恭敬地行礼,看向叶倾城的目光则充满好奇与探究。
“你们……很强。”叶倾城尝试用刚学会的几个音节搭配手势表达。
青叶看了她一眼,淡淡回道:“晨露部落,只是‘青藤族’的万千部落之一,守护着‘生命母树’最边缘的根须。我们……很弱小。”
万千部落之一?最边缘的根须?叶倾城心中凛然。这个世界的庞大与强盛,远超她的想象。一个边缘部落的战士就有金丹实力,那所谓的“青藤族”主力,乃至这个星球上其他的强大存在,该是何等境界?
行进约莫半日,前方的景象再次变化。藤蔓森林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水晶森林。
这里的“树木”完全由各种颜色的、巨大的天然水晶构成,有的如利剑直插云霄,有的如华盖层层叠叠,折射着天光,散发出如梦似幻的瑰丽色彩。水晶之间,流淌着更加浓郁的、几乎化为液态的生机能量,形成了一条条能量溪流。一些叶倾城从未见过的、完全由能量构成的精灵般的光团,在溪流间嬉戏玩耍。
这里的能量等级,比藤蔓森林又高了一个层次!叶倾城感到自身的灵力运转都变得滞涩起来,仿佛一滴水汇入了大江大河,微不足道。
青叶的神色也变得更加肃穆,他放慢了脚步,示意叶倾城跟紧。他们沿着一条能量溪流逆流而上,最终抵达了一处位于水晶林边缘的巨大平台。
平台由一整块巨大的、内部流淌着星河般光晕的白色水晶构成,光滑如镜。平台边缘,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下方是翻涌的、由纯粹能量构成的云海。平台中央,只有一个简单的、由古老树根自然盘绕而成的坐垫。
坐垫上,坐着一位老者。
他同样有着青藤族的淡绿色皮肤和尖长耳朵,但面容极其苍老,布满了如同树皮般的皱纹,一双眼睛却清澈得如同初生的婴儿,瞳孔深处,仿佛有星辰生灭、万物轮回的景象在缓缓流转。他仅仅是坐在那里,就仿佛与整个水晶林、与脚下的平台、与这片天地融为了一体。叶倾城甚至无法感知到他具体的气息强弱,只觉得他如同星空般浩瀚,又如大地般厚重。
不用介绍,叶倾城也知道,这位就是晨露部落的大长老。在他面前,她感觉自己渺小得如同尘埃。
她按照青叶的嘱咐,微微垂下目光,以示尊敬。
“远道而来的客人,你身上的‘时光尘埃’诉说着不凡的旅程。”大长老开口了,他的声音并不苍老,反而温和而充满磁性,直接响彻在叶倾城的心底,并非语言,而是一种意念的传达,让她瞬间理解了所有含义!
叶倾城心中剧震,这位大长老的境界,简直无法揣度!
她深吸一口气,恭敬地用意念回应:“尊敬的大长老,我与同伴意外坠落此界,同伴身受重创,命在旦夕。听闻唯有‘心核之光’或您的智慧能救他,恳请您指点迷津!”
大长老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叶倾城的身体,看到了藤屋内昏迷的林枫。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那波动中带着一丝讶异,一丝凝重,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悯?
“寂灭的眷顾者……以及……被‘虚无之噬’标记的灵魂……”大长老缓缓道,“你的同伴,走在一条通往终极的道路上,但他的船,破了,帆也染上了不该有的颜色。”
寂灭的眷顾者?是指林枫的寂灭道境?虚无之噬?是指观测者的污染?
“有救吗?”叶倾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希望如同风中的烛火,微弱,但并非没有。”大长老的声音带着一种古老的智慧,“‘生命之泉’的源流,可以暂时稳固他的船体,延缓‘虚无之噬’的蔓延。但想要修复船体,驱散污色,需要两样东西。”
“请大长老明示!”
“第一,水晶林深处,‘万晶祖地’的心核之光。那是这个世界最纯粹生命本源的显化,拥有滋养万物、净化污秽的伟力。但祖地被强大的晶兽和古老的结界守护,非有缘者或强者不可入内。”
“第二,……一朵开在‘寂灭星峡’深处的彼岸花。”大长老说出第二个条件时,语气变得更加缥缈,“寂灭与生命,相克相生。唯有在极致死寂中绽放的生之奇迹,才能中和‘虚无之噬’,并补全他破损的寂灭之基。”
寂灭星峡?彼岸花?叶倾城牢牢记住。这两个地方,听起来就充满了无尽的危险。
“我该如何去往这两个地方?”叶倾城追问。
大长老的目光似乎望穿了无尽的虚空,缓缓道:“你的旅程,才刚刚开始。心核之光,或许是你眼下唯一的机会。但即便是水晶林的外围,对你而言也危机四伏。你需要力量,也需要指引。”
他伸出手指,轻轻一点。平台中央的能量溪流中,分出一缕细流,在空中凝聚成一滴晶莹剔透、内部仿佛蕴含着一方小世界的水珠,飘到叶倾城面前。
“这是‘生命源滴’,蕴含一丝生命泉源的本源之力。可助你快速恢复,并在危机时保你一次性命。但切记,外力终有穷时,真正的力量,源于你对这个世界法则的领悟与适应。”
叶倾城感激地接过源滴,顿时感到一股浩瀚的生机涌入体内,伤势瞬间痊愈了大半,灵力也澎湃了许多,甚至对周围能量的感知都清晰了不少。
“至于指引……”大长老看向一旁恭敬肃立的青叶,“青叶,你带这位客人去‘启明殿’,让她观摩《万物图录》基础篇,并给她一份前往‘晶歌部落’的路线图。能否得到晶歌部落的认可,获得进入祖地边缘的资格,就看她的造化了。”
“是,大长老。”青叶躬身领命。
大长老最后看向叶倾城,眼神深邃:“孩子,这个世界比你经历过的所有地方都要广阔和危险,但也蕴含着无限的机遇。你所追寻的,或许并不仅仅是救赎同伴。命运的纺线已经开始交织,好自为之。”
说完,大长老缓缓闭上了眼睛,仿佛化作了一尊雕塑,与整个平台融为一体。
叶倾城知道,这次会见结束了。她对着大长老深深一躬,然后跟着青叶,离开了聆讯台。
手中的生命源滴温热,心中的目标明确,但前路的艰险,也如同眼前这片无边无际、蕴藏着无数未知的水晶森林,深不可测。
救治林枫,需要心核之光和彼岸花。
获取心核之光,需要先得到晶歌部落的认可。
而想要在这个世界生存、变强,直到有能力去往寂灭星峡那种绝地,她需要尽快适应这个世界的法则,提升实力!
新的征途,从这片神秘的水晶林开始。而她的第一步,是去往那个名为“晶歌”的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