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笼罩古城一夜的黑色薄雾果然散去了不少,天色透出灰蒙蒙的光亮,街巷里重新有了人声。
徐明刚起身收拾妥当,门外就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伴随着小石头清脆的喊声:“大哥哥!天亮了,薄雾散了,我们再去湖边放牛吧!”
徐明拉开木门,看着一脸期待的小石头,摇了摇头:“今天不了,我还有些事,得去街市上逛逛。”
他顿了顿,转身指了指牛棚里的傻鹿和一旁的灰影,“这样吧,你带它们去就行,傻鹿认得路,灰影也听话,让它们跟你去湖边跑跑。”
小石头眼睛一亮,立刻点头:“好呀好呀!我肯定照顾好它们!” 说着就兴冲冲地跑去牵傻鹿的绳子,灰影也凑过来,用脑袋蹭了蹭徐明的手心,像是明白他的安排。
徐明看着小石头欢天喜地地牵着傻鹿、引着灰影往湖边方向走去,心里却沉了沉,他得抓紧时间,独自去探探这座古城的底细。
刚走出巷口,他就察觉到身后有一道视线,余光一瞥,果然看到不远处一名身着粗布短褂、腰间别着弯刀的守卫,正不远不近地跟着他。
街巷比昨日热闹了不少,村民们陆续走出家门,脸上带着平和的笑意。
沿街的商铺早已开门,门板敞开着,摆着琳琅满目的货物徐明顺着街市往前赶,脚下是夯实的黄土路,两侧的房屋皆是楼兰古国特有的夯土结构,墙体用红柳、芦苇与黄土层层夯筑而成,表面抹着一层细腻的草泥,历经岁月仍显得坚实。
屋顶多是平顶,铺着干枯的红柳枝,边缘垒着一圈矮土墙,既能挡沙又能收集雨水,不少房屋的门框、窗棂还残留着简单的木雕纹路,刻着沙漠特有的胡杨、骆驼图案。
沿街的商铺也极具特色,没有繁复的门面,多是敞开式的土墙隔间,门口挂着用胡杨木削成的招牌,有的刻着粟米、有的画着陶罐,一目了然。
铺内的货架是粗实的胡杨木搭建,摆着陶制的油壶、盛粮的竹筐,还有用兽皮鞣制的水壶,透着古朴的生活气息。
偶尔能看到几家织坊,门口挂着色彩朴素的粗布,纺织女坐在土炕边,手脚麻利地操作着木质纺车,“吱呀”声混着街市的吆喝,格外鲜活。
忽然,他的脚步停在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摊子前。摊主是位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者,正眯着眼整理货物。吸引徐明目光的,是杂乱的货物堆里,赫然躺着一个军用望远镜!
他心头一震,这望远镜的制式、材质,分明是现代工业的产物,绝不可能属于这个与世隔绝的楼兰古城。
他强压住惊讶,蹲下身,拿起望远镜仔细查看,镜身上甚至还有模糊的英文标识和编号。
“老人家,”徐明指着望远镜,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常,“这个东西……是哪儿来的?”
老者抬起浑浊的眼睛看了看,用沙哑的嗓音慢悠悠地说:“这个啊……前些日子在湖上打渔,从水面上漂过来的。看着怪模怪样,也不知道是个啥,就跟那些捞上来的破烂堆在一块儿了。”他指了指摊子另一角一堆锈蚀的金属片、断裂的木棍等杂物。
徐明的心跳加速了。湖里漂来的?来自外界?他立刻在那一堆“破烂”里仔细翻找起来。很快,一个虽然沾满泥污但依旧能看出轮廓和材质的,双肩背包,被他抽了出来。
背包的材质是厚实的防水帆布,尽管表面脏污,但整体完好,没有任何腐烂或严重破损的迹象。更让他呼吸一滞的是,背包的一个搭扣上,清晰地刻着一行小字:“第13批科考队 - 07”。
第十三批!这正是李哲提到过,在那片诡异区域失联的队伍!
他强忍着激动,迅速检查背包。得益于极高的防水性能,里面的东西竟然大部分都保存了下来:一个急救盒里的药品用密封瓶装着,似乎也未受潮;甚至还有一本用防水袋包裹的笔记本,还有一个摄像机。徐明立马拉上拉链,没敢再往下看。
“老人家,”徐明拿起那个背包,声音有些发紧,“这个包……您打算怎么卖?”
老者瞥了一眼,似乎对这件“破烂”并不太上心,嘟囔着:“哦,这个皮袋子啊?倒是挺结实,捞上来时里面还有些零碎,我看着也没啥用。你想要?嗯……这料子看着还挺好的,很值钱呢,你要要的话,加这个东西,15个楼兰币吧。”
徐明愣了一下,他根本没有楼兰币。他摸了摸身上,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小块用油纸包着的、自己都没舍得吃的从安全舱里找到的压缩巧克力,这在末世前是普通零食,但在此刻,尤其是对这个与世隔绝的村落来说,绝对是稀罕物。
“老人家,我没有楼兰币。您看这个,”他递过那块巧克力,“用这个跟您换,行吗?”
老者疑惑地接过巧克力,凑到鼻子前闻了闻,又小心地舔了一下,浑浊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光亮。那甜香的味道是他从未体验过的。
他犹豫了一下,看看望远镜,又看看背包,最后把巧克力紧紧攥在手心,挥了挥手:“成吧成吧,这些东西对我也没啥用,你都拿走吧。”
徐明立刻将望远镜挂在脖子上,迅速将背包背在身后,对着老者道了声谢,然后转身就走。刚迈出两步,正午炽烈的阳光毫无遮挡地刺下来,晃得他眼前一花,瞬间有些晕眩。
他慌忙抬起手遮挡阳光,闭着眼缓了好一会儿,眩晕感才渐渐褪去。可等他放下手、重新看清周围时,心头突然莫名一沉,说不清哪里不对,沿街的胡杨木招牌、夯土房的草泥墙面依旧是老样子,街市的吆喝声也没停,可就是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像空气突然凝固了似的。
他下意识扫了眼四周,沿街商铺里的村民仍在忙活,织坊的纺车还在“吱呀”转,卖粟米的摊主正弯腰称货,可那些人的眼神落在他身上时,总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看得他浑身发紧。
“也许是刚才看那些科考队遗物,想太多了?”徐明暗自嘀咕,用力甩了甩头,试图将那种不舒服的感觉驱散。
他紧了紧肩上的背包带,不再犹豫,迈开步子朝着自己暂住的那间土坯房走去。
脚步匆匆间,总觉得背后的目光更多了,像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盯着他,耳边若有若无的多了点窃窃私语,让他后背阵阵发凉。
身后的守卫依旧不远不近地跟着,步伐没改,眼神却似乎比之前更沉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