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翁从高处缓步走下,并未先看向呻吟的伤员,而是径直来到那段残破的矮墙边。他苍老的手指拂过冰砖上深深的狼爪痕迹,沉默片刻,才转身面对疲惫的众人。
“清点伤亡,优先救治。”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冰冷的石头砸在每个人心上,驱散了刚刚泛起的些许松懈。
黑牙立刻行动起来,高声喊道:“能自己走动的,先去温泉边清洗伤口,然后找云姨敷药!”他一边喊,一边快速检查着每个人的伤势。当他走到徐明身边时,手按上了对方肩上被狼爪划开的地方。“皮外伤,不深,”黑牙快速判断道,“去,用水冲干净,云姨那儿有地衣膏。”
与此同时,鹰眼已经带人扶起两位重伤的猎人——一人小腿被狼牙咬穿,另一人手臂血肉模糊,意识模糊。他们被迅速抬到下游一块平坦的石台上。岩翁大步走过去,从怀中取出皮囊,将白色粉末洒在涌血的伤口上。“拿清水,最干净的麻布来!”他低沉的声音让云姨立刻递上所需物品。一位懂得医理的老猎人蹲下来开始清创,重伤者咬住木棍,额头青筋暴起,只发出压抑的闷哼。
墙脚边,三具在缺口争夺战中力竭而亡猎人的尸体静静躺着,有人默默上前为他们盖上厚重的皮毡。
几个像犸骨一样的年轻猎手在搬运狼尸时,眼中除了疲惫,竟隐隐带着收获猎物的兴奋,甚至互相用眼神比较着谁的猎物更硕大。
岩翁站在缺口旁,用脚踢了踢墙根的狼尸。黑牙正带人清点数量,抬头喊道:“九具!皮毛能补冬衣,肉够吃三四天。”
“埋远点,”岩翁打断他,目光扫过墙外凌乱的狼爪印,“血腥味太重,今晚再引来别的玩意儿,咱们经不起第二轮。”
黑牙一愣:“全埋?不留点?”
“留两具剥皮取肉,其他的拖到下游深坑埋了。”岩翁蹲下身,手指抹过狼尸脖颈的咬痕,“灰岩驯的狼牙带毒,肉吃多了会发疯。”
黑牙脸色一变,立刻挥手招呼人搬运尸体。
徐明正带人加固墙体,听到对话时动作顿了顿。他注意到岩翁刻意抬高的音量——这话不仅是说给黑牙听的,更是警告所有盯着狼肉眼睛发亮的人。
他走过去,伸手摸了摸缺口边缘松动的墙体。“黑牙,”他声音不高,“这两侧的墙也松了,光堵上不够,得从内外用木头撑住。”
黑牙眯眼看了看,点头吼道:“再来几个人,找粗木,斜着顶到墙后头!”
在加固过程中,徐明又走到黑牙和鹰眼身边。“墙要是再被突破,后面根本没地方守,”他指着通往洞穴的小路,“能不能用这些石头,搭几个半人高的掩体?万一狼进来,还能挡一挡。”
黑牙抹了把汗:“有道理。”
徐明转向鹰眼:“哨位能不能再往前推?谷口那边石缝多,藏几个人,能更早发现动静。”
鹰眼沉默片刻,点头道:“我带两个眼神好的去。”
修复工作持续了大半天,当太阳升高时,矮墙看起来比之前更坚固了,但气氛却愈发压抑。
岩翁把黑牙、鹰眼和徐明叫进洞穴深处。“这次的狼,不像来找吃的,”岩翁的声音低沉,“像来攻城的。天亮前突袭,专挑弱处打——这不像野狼的脑子。”
他顿了顿,第一次在几人面前吐出那个名字:“灰岩……他们的影子,怕是已经摸到谷边了。”
徐明沉默地注意到,岩翁话音一落,黑牙的拳头骤然攥紧,而鹰眼的目光,不自觉向西山禁地方向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