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娅的突然出现,让本就阴森压抑的地下空间气氛瞬间紧绷起来。她手中那柄幽绿色的魔法手弩闪烁着不祥的光芒,嘴角噙着那抹熟悉的、带着算计和危险的微笑,目光如同审视猎物般,牢牢锁定在法阵中央那被禁锢的少女灵魂上。
“莉莉娅!你想干什么?”我立刻上前一步,将君幽若和那团灵魂光晕挡在身后,冰蓝色的魔力在掌心悄然凝聚。风铃子也悬浮在我肩头,小小的手掌间旋风流转。鼠宝则在我口袋里瑟瑟发抖,却又忍不住探出头,小眼睛死死盯着那灵魂光晕,嘟囔着:“这‘宝贝’可不能让她抢了去……”
君幽若没有说话,只是周身那层淡薄的暗影雾气变得浓郁了几分,她漆黑的双眸冷冷地注视着莉莉娅,仿佛与周围的阴影融为一体,随时可能发动雷霆一击。
“哎呀呀,别这么紧张嘛。”莉莉娅摊了摊手,故作无辜,但眼神中的锐利丝毫未减,“我就是好奇,你们两个偷偷摸摸找到这么个‘好东西’,打算怎么处理?据为己有?还是……上报学院,让那些老古董把它彻底净化掉?”
她踱着步子,绕着那黯淡的禁锢法阵走了一圈,目光灼灼:“一个保存如此完整、怨念如此深重的古老灵魂,可是研究灵魂魔法、追溯历史隐秘的绝佳材料。甚至……如果能剥离其怨念,加以引导,或许能炼制成强大的灵魂守卫或者特殊的魔法媒介。其价值,不可估量。”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诱惑,却也带着一种对生命(哪怕是逝去生命)的漠然。
“她不是材料!”我沉声道,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她是一个被囚禁、被折磨的无辜者!我们应该做的是解救她,让她安息!”
“解救?安息?”莉莉娅嗤笑一声,“说得轻巧。你看这禁锢法阵,虽然残破,但根基仍在,显然是高手所为。强行破除,搞不好会直接导致这脆弱的灵魂彻底消散。而且,你确定她知道‘安息’吗?如此深重的怨念,恐怕她早已迷失,只剩下复仇和毁灭的本能。”
就在这时,仿佛是为了印证莉莉娅的话,那被禁锢的少女灵魂虚影猛地颤动了一下!缠绕在她身上的暗影锁链骤然收紧,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她紧闭的双眼中流下两行淡蓝色的光泪,一股更加汹涌澎湃的悲伤、绝望与刻骨铭心的怨恨如同风暴般席卷开来!
**“……为什么……背叛我……”**
**“……锁链……好痛……”**
**“……黑暗……吞噬一切……”**
**“……哥哥……救我……”**
断断续续的、充满痛苦的意念碎片,直接冲击着我们的精神!
我闷哼一声,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君幽若周身的暗影也剧烈波动起来,脸色更加苍白。就连莉莉娅,脸上的戏谑也收敛了几分,眉头微蹙。
“看吧。”莉莉娅稳住心神,语气带着一丝复杂,“她早已被痛苦淹没。所谓的‘解救’,或许对她而言,才是真正的终结。”
“那也不能像你说的那样,把她当成‘材料’!”我咬牙坚持。
“那我们打个赌如何?”莉莉娅眼中精光一闪,提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建议,“我们合作。我知道一种古老的‘灵魂低语’秘术,可以尝试在不惊动禁锢法阵的前提下,与她的核心意识进行短暂沟通,了解她的执念和被困的真相。如果她确实还有清晰的意识,愿意得到解脱,我们就想办法帮她。如果她真的只剩下怨念……那么,这灵魂碎片和其中可能蕴含的信息,就归我所有。怎么样?”
这个提议很狡猾。它给了我们一个“了解真相、尝试解救”的机会,但最终的决定权和潜在的利益,却偏向了她。
我看向君幽若,她沉默着,似乎在权衡。
鼠宝在我口袋里小声急道:“不能答应!这猫女诡计多端,肯定没安好心!”
风铃子也担忧地说:“灵魂秘术很危险的,稍有不慎,施术者和被沟通的灵魂都会受伤!”
龙渊则在我脑中冷静分析:“答应她。目前我们没有更好的方法。本龙可以帮你稳定精神,防止被怨念侵蚀。而且,本龙也很好奇,这灵魂与那黑泥鳅是否有关系。”
龙渊的最后一句话点醒了我。这灵魂被困于此,时间久远,其怨念性质与黑魔的力量是否有相似之处?这或许是一条重要的线索。
我深吸一口气,看向莉莉娅:“我们可以合作尝试沟通。但有几个条件:第一,施术过程我和君幽若必须在场,并有权随时中断。第二,如果沟通证实她愿意解脱,我们必须全力助她,你不能以任何理由阻拦或将其据为己有。第三,过程中获得的一切信息,共享。”
莉莉娅眯着眼睛看了我几秒,忽然笑了:“成交!没想到小林子你也有这么精明的时候。好吧,就按你说的办。”
协议达成,紧张的气氛稍微缓和,但信任依旧脆弱。
莉莉娅走到法阵边缘,从她的储物装备中取出几样看起来就年代久远的施法材料——一根由某种鸟类尾羽制成的羽毛笔,一小瓶闪烁着星辉的银色粉尘,还有一块表面光滑如镜的黑色石头。
她将银色粉尘小心翼翼地洒在法阵外围,形成一个临时的隔绝圈,然后用羽毛笔蘸取某种无形的心灵墨水,在空中勾勒出一个个复杂而古老的灵魂符文。整个过程,她的表情异常专注,与平时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判若两人。
“我需要你们的精神力作为辅助锚点,稳定沟通桥梁。”莉莉娅示意我和君幽若,“林逸,你的精神力与龙族相连,本质较高,可以抵御怨念冲击。君幽若,你的暗影亲和能帮你更好地融入这片环境的‘背景’,减少对灵魂的刺激。”
我和君幽若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各自释放出平和的精神力,与莉莉娅构筑的灵魂符文连接在一起。
“以星辰为引,以心灵为桥……”莉莉娅低声吟唱着晦涩的咒文,她手中的黑色石头开始散发出柔和的吸力,对准了法阵中央的少女灵魂。
一座无形的桥梁,跨越了物理与灵魂的界限,缓缓搭建起来。
起初,涌入的依旧是那无边无际的痛苦和怨恨浪潮。但在莉莉娅精细的引导和我们三人精神力的共同支撑下,我们开始穿过那情绪的迷雾,试图触及灵魂最深处的、或许还保留着一丝清明的核心意识。
这个过程极其艰难且危险。那灵魂的怨念如同带着倒刺的荆棘,不断试图缠绕、撕裂我们的精神触角。莉莉娅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勾勒符文的手指微微颤抖。我也感觉精神力在飞速消耗,全靠龙渊那沉稳浩瀚的意念在后方支撑,才没有迷失。君幽若则像一块沉默的暗影礁石,任凭情绪浪潮冲刷,岿然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们几乎要支撑不住时,一个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少女声音,如同从遥远的水底传来,断断续续地响彻在我们的意识中:
**“……哥……哥哥……是……是你吗?……”**
**“……好黑……好冷……琳娜……好害怕……”**
**“……他们……背叛了誓约……用我的灵魂……封印了‘它’……”**
**“……小心……黑暗……并未沉睡……它在等待……”**
**“……钥匙……在……星光……熄灭……之地……”**
信息的碎片如同破碎的琉璃,闪烁着令人心惊的光芒!
琳娜?这是她的名字?她被背叛?灵魂被用来封印了某个“它”?黑暗并未沉睡?钥匙在星光熄灭之地?
这些信息量巨大,且指向不明,却带着一种不祥的预兆!
就在我们试图获取更多信息时,那灵魂核心似乎耗尽了最后的力量,声音戛然而止。缠绕在她身上的暗影锁链猛地亮起幽光,一股强大的反噬力量顺着精神桥梁冲击而来!
“不好!法阵被触动了!断开连接!”莉莉娅脸色一变,急忙喝道。
我们三人同时切断了精神链接,踉跄着后退几步,脸色都有些发白。
地下空间重新恢复了死寂,只有那团淡蓝色的灵魂光晕依旧在锁链的束缚中微微颤抖,仿佛刚才的沟通只是一场幻觉。
莉莉娅收起施法材料,脸上没有了之前的轻松,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她看向我和君幽若,沉声道:“你们也听到了。事情……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这个叫琳娜的灵魂,牵扯到的,可能不仅仅是个人恩怨。”
我点了点头,心中波澜起伏。灵魂封印?黑暗等待?星光熄灭之地的钥匙?这些线索,与黑魔、黑龙王是否存在关联?
鼠宝从我口袋里钻出来,小爪子拍着胸口,后怕道:“吓死鼠了!这‘宝贝’的故事也太吓人了!”
风铃子也小脸发白:“感觉……惹上大麻烦了。”
龙渊在我脑中沉默片刻,传来一道极其严肃的意念:“那个‘它’……让本龙感到一丝……极其厌恶和熟悉的气息。林逸,我们必须尽快弄清楚‘星光熄灭之地’指的是哪里。这灵魂透露的信息,至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