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目光中燃烧的意志之火,连秦明看了都忍不住心中微动。
“这小子……是个狠角色。”
秦明心中暗赞。
能在蜕凡境巅峰承受如此压力,展现出如此坚韧不拔的意志和强横的体魄,绝非池中之物。
这林凡身上,必然藏着不小的秘密和机缘。
而在林凡身后,以及更下方,还有许多人影在艰难蠕动。
他们有的和富四海一样依靠法宝符箓苦苦支撑,有的则像林凡一样完全凭借肉身和意志硬抗。
相同的,是他们眼神中都燃烧着不甘的火焰,咬着牙,流着血汗,一点一点向上挪动。
其中不乏气息沉稳的世家子弟、风尘仆仆的江湖散修。
甚至还有几个气息古怪、显出部分妖族特征的异类,都在用各自的方式对抗着这“问心路”的终极考验。
“方源大人说的果然不错,天下英雄当真多如过江之鲫。”
秦明望着这挣扎求存的众生相,心中感慨。
仙道争锋,大浪淘沙,这登天梯,便是第一道残酷的筛选。
……
富四海整个人如同被无形巨掌狠狠拍在冰冷的石阶上,昂贵的锦袍沾满尘土,被汗水和石阶边缘磨蹭得丝线崩裂。
他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肺叶火辣辣地疼,眼前阵阵发黑。
他艰难地扭过头,浑浊的目光越过自己汗湿的肩膀。
刘铁柱就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蜷缩着,像一片被狂风拍打过的枯叶。
老头儿干瘦的胸膛起伏微弱,嘴唇泛着不祥的青紫色,浑浊的眼睛半闭着,连一丝抬头的力气都榨不出来了。
只是本能地死死攥着富四海腰间那片早已被拉扯变形的衣料,仿佛那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再往下两个身位,林凡紧紧跟随。
他双手死死抠进石阶缝隙,指节因过度用力而苍白凸起,额头青筋虬结,每一次肌肉的绷紧都伴随着身体难以抑制的剧烈颤抖。
汗水混杂着皮肤摩擦石阶渗出的血丝,在他身下拖曳出淡淡的红痕。
他紧咬着牙关,牙缝里挤出压抑到极致的“咯咯”声,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却燃烧着近乎疯狂的执念,死死钉在近在咫尺的富四海背上,也钉在更上方那云雾缭绕的终点。
秦明无声无息地停在富四海身边,白衣依旧纤尘不染,仿佛周遭足以碾碎精钢的恐怖压力只是虚幻。
他微微抬头,目光穿透稀薄的云雾,落在上方仅剩的五十余级阶梯上。
石阶尽头,山门巍峨的轮廓在云气中若隐若现,带着一种冰冷的、俯视众生的威严。
“富公子,”
秦明的声音平静地响起,清晰地传入富四海被汗水糊住的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还能向上吗?”
富四海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这声音从濒死的边缘拽回了一丝神智。
他艰难地转动着几乎僵硬的脖颈,目光先是死死盯住那仿佛唾手可及的山门,贪婪而渴望。
接着,那目光向下移动,扫过林凡那张因极度用力而扭曲、写满了“不死不休”的脸。
最后,他的视线落回身边蜷缩着、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刘铁柱身上。
老头儿灰败的脸色挂着急促却微弱的呼吸。
“嗬…嗬……”
他喉咙里滚出破碎的喘息,终于,巨大的头颅不甘地、沉重地摇了摇。
那双被肥肉挤得有些小的眼睛里,挣扎的光芒彻底熄灭,只剩下深沉的疲惫和一丝认命的颓然。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最后的气力,抬起汗湿泥泞的脸,望向秦明,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秦…秦公子!带…带他上去!”
他艰难地抬手指了指身后的刘铁柱,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硬挤出来的。
“求您……带这老头上…上去!”
秦明微微侧头,清澈的目光落在富四海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询问。
“哦?为何是他?”
富四海咧开干裂的嘴唇,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汗水顺着下巴滴落。
“我…富四海……家财万贯……不差…不差这一次!来年…来年还有机会!这…这老头……”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缓了口气,才断断续续地说。
“他…他不行了……寿数……没几年好熬了!让他…试试……别……别留遗憾……”
话虽粗粝,甚至带着他惯有的跋扈语气,但那话语深处透出的东西,却让秦明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这跋扈的胖子,终究是不忍心让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儿,带着毕生最后一点念想,倒在这最后几步的路上。
秦明唇角微扬,那笑容在富四海绝望的视野里,如同穿透厚重云层的第一缕晨曦。
他没有言语,只是从容地蹲下身,与趴在石阶上的富四海几乎平视。
修长的手指在宽大的袖袍中随意一探,再伸出时,掌中已静静躺着两颗龙眼大小,隐隐有奇异光晕流转的丹药。
一股难以言喻的,带着灼热生命气息的药香瞬间弥漫开来,竟将周遭那令人窒息的压力都冲淡了几分。
“锻体丹。”
秦明的声音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清晰地传入富四海和林凡耳中。
【锻体丹】
【服用此丹,半个时辰之内,身体潜能激发,抗压能力大大增强,身体机能达到提高,并且药效过后身体机能永久性提升】
这是他刚刚获得的物资,用在这里刚好。
也省的他直接将两人拖上去,落人口舌。
“服下,半个时辰内,筋骨强韧,气血勃发,抗压之能,数倍增益。”
“想不想要?”
富四海那双几乎被汗水糊住的小眼睛,在听到“锻体丹”三个字时,如同两颗被瞬间点燃的炭火,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仙缘就在眼前,如何不想,怎么敢不想?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急切声响,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几乎用尽残存的全部意志,才从牙缝里嘶吼出一个字。
“想!”
想就好,就怕他少年心性,却不敢想。
这才是最悲哀的。
秦明眼中笑意更深,不再多言。
他动作自然地将一颗暗金丹药轻轻送入富四海急切张开的嘴里,指尖微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