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玄哥，你说啥呢？”
约翰一脸懵逼地凑过来，刚才那段信息流只进入了林玄的脑海，他和伊万等人看得云里雾里，只觉得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数据小姑娘神秘得过分。
伊万捏着还有些虚幻的拳头，关节发出咔咔的轻响，瓮声瓮气地问道：“林，所以……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能砸吗？”
艾拉姆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又往前站了一步，将林玄大半个身子护在身后，湛蓝的眼眸里写满了警惕，死死盯着那个由0和1构成的少女轮廓。
林玄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目光却没有离开阿米娅分毫。
“你，既然因我而生，应该知道我想问什么。”
林玄的声音依旧沙哑，但其中蕴含的逻辑力量，却像是手术刀一般精准。
阿米娅那模糊的面容似乎微微点头，冰冷的电子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是单独对林玄，而是在整个纯白空间内回荡。
【查询请求已接收……核心数据库……根目录……权限……绕过……】
一连串断断续续的词汇，伴随着周围0和1数据流的疯狂闪烁，让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约翰甚至看到，这个纯白空间的外壁，都因为阿米娅的这个查询动作而变得有些透明，隐约能看到外面那片混沌的数据熔炉正在疯狂搅动！
“见鬼，她不会是想把管理员引过来吧！”约翰低声咒骂。
就在这时，阿米娅的声音稳定了下来。
【调整语言模块……开始叙述……】
【惊悚游戏，其存在的根本目的，并非筛选，并非娱乐，更非惩罚。】
【它是一个防火墙。】
这个现代人无比熟悉的词汇，从这个神秘少女口中说出，却让所有人，包括林玄在内，都感到了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防火墙？抵御什么？”林玄敏锐地抓住了关键。
【抵御……旧神的认知污染。】
阿米娅缓缓抬起由数据构成的右手，向上一指。
整个纯白空间瞬间变换，众人仿佛被剥离了肉体，化作最纯粹的视角，来到了一片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宇宙深空。
在那里，他们看到了。
一个庞大到超越星系的、仿佛由无数扭曲眼球和疯狂呓语构成的不可名状之物，正隔着一层薄如蝉翼的宇宙晶壁，贪婪地窥伺着他们所在的世界。
仅仅是看上一眼，约翰就感觉自己的思维要被撕裂，伊万体内的战斗之血瞬间被恐惧冻结！
画面一闪而逝，众人重新回到纯白空间，个个脸色煞白，大口喘着粗气。
“那……那是什么鬼东西……”约翰的声音都在颤抖。
【远古文明，为了抵御那种存在的窥探，与宇宙的某种底层规则签订了一份契约。】
阿米娅的声音不带丝毫波澜，继续揭示着这足以颠覆世界观的真相。
【契约名为——原始恐惧。】
【契约规定，通过收集智慧生命的恐惧情绪作为最高效的燃料，来不断加固和维持那道宇宙防火墙。恐惧越强烈，防火墙越坚固。】
话音落下，整个空间死一般的寂静。
伊万和约翰的表情，从震惊，到错愕，最后化为一股难以遏制的愤怒和荒谬。
“所以……”约翰的嘴唇哆嗦着，“我们经历的一切，那些死亡，那些挣扎，都他妈的只是在给这破墙提供燃料？我们是电池？！”
他想起了自己看过的无数好莱坞电影，却没有一部的剧情，比这现实更冰冷，更残酷。
伊万的拳头捏得死紧，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那管理员呢？那个高高在上的混蛋，它又是什么角色？”
【游戏管理员，是原始恐惧契约的忠实执行者。】
阿米娅给出了最终的答案。
【你可以理解为……一个没有感情的狱卒，而这所监狱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源源不断地生产‘恐惧’。】
真相大白。
所有人都明白了。
他们最大的敌人，那个发布任务，裁决生死的游戏管理员，说到底，也只是一个程序，一个更高权限的打工仔。
真正的敌人，是那份冰冷的，刻在宇宙法则之中的……契约！
可是，新的问题也随之而来，一个让所有人都感到无力的巨大矛盾。
“如果……如果我们毁了游戏，”约翰的声音干涩，“那岂不是等于拆了防火墙，把外面那个怪物……放进来？”
这简直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要么，在无尽的恐惧中挣扎，成为燃料，苟延残喘。
要么，掀翻棋盘，然后带着整个宇宙，被那不可名状的恐怖彻底吞噬。
一瞬间，刚刚燃起的斗志，仿佛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而绝望。
然而，就在这片足以压垮任何英雄的沉默中，林玄却忽然轻笑了一声。
他扶了扶鼻梁上那副已经近乎完全透明的金丝眼镜，镜片上反射着阿米娅数据流动的微光。
“不。”
一个字，打破了所有的沉寂。
林玄抬起头，那双在法典被毁后一度黯淡的眼眸，此刻重新燃起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锐利，更加疯狂的光芒。
“约翰，你的逻辑有问题。”
“任何契约，都必然存在终止条款，这是程序正义的基础。其次，任何契约，都存在可替代性，这是市场经济的规律。”
林玄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钉子，狠狠砸进众人混乱的脑海里！
“用‘恐惧’作为燃料的模式，不仅残忍，而且低效！因为它扼杀了智慧生命最强大的力量——那就是在秩序下创造的无限可能！”
他向前一步，直视着阿米娅，目光仿佛要穿透这无数的数据，看到那契约的本源。
“既然惊悚游戏的本质是一份契约，那么它就属于法律的管辖范畴！”
“以前，我是在你的规则下执法。但这一次……”
林玄缓缓抬起手，虚空一握，仿佛握住了某种无形的权柄。
“我要挑战的，是‘立法之法’！”
“我要做的，也不再是审判，而是……”
“违宪审查！”
他要以宇宙文明的未来为名，审查这份原始恐惧契约本身的合法性！
轰——！
林玄话音落下的瞬间，他身上那股因法典被毁而消散的气势，以一种更加蛮横、更加霸道的方式，冲天而起！
那不再是法律的执行者，而是秩序的缔造者！
也就在这一刻，整个纯白的安全区，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
刺耳到足以撕裂灵魂的警报声，响彻了整个混沌空间！
【警报！检测到致命病毒阿米娅！】
【警报！检测到概念级规则污染源林玄！】
一个愤怒的宏大意志，如同天塌地陷般轰然降临。
【启动……最高级别防火墙杀毒程序！】
【目标——彻底格式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