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穿过一道水幕，迎宾侍者递来温热毛巾，毛巾里裹着淡淡柠檬草香。
林其踮脚张望，看见远处自助台上一座半人高的草莓蛋糕塔，眼睛亮成灯泡。
陈秋旭抬手按住他后领：“别跑，先认人。”会场是圆形阶梯剧场，中央是拍卖台，四周是悬空包厢。
包厢外壁单向透光，里面的人看得见外面，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
明卦带他们走向7号包厢，门楣上悬着一枚铜制冲破虚空列车的徽章——那是“列车”的标记。
包厢里早摆好软沙发与低茶几，悬浮屏实时滚动拍品。
柚茶把合金箱往地上一放，箱锁“咔哒”一声自己弹开，里面是一台折叠式浮游炮。
鸢尾哇了一声：“我们要用它付账吗？”
柚茶眨眼：“不，用它付账的是对面那位。”
她抬下巴，指向1号包厢。
包厢外壁亮着金色纹章：一只衔尾蛇盘成∞，蛇眼是两粒绿钻。
“衔尾蛇商会，末日最大的拍卖行，也是今晚的主人。”
明卦把腿翘到茶几，给自己倒了杯薄荷水，“他们收炮，也收人，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只要你能活到结账。”
……
悬浮屏翻到第一页，拍卖会正式开始。
主持人是个戴银面具的高挑女人，声音经过多重滤波，像从冰川里渗出：
“欢迎各位莅临终夜。第一件拍品——”
灯光啪地聚焦，一只巴掌大的金属魔方悬浮在力场里，表面浮着幽蓝光丝。
“四区出土的‘记忆锁’，可读取任何碳基生物的短期记忆，限时三小时，起拍价十万信用点。”
许岁举手：“前辈，买来能用来复习考试吗？”
明卦笑得呛水：“可以，但考完记得格式化，否则你暗恋谁全存档。”
柚茶托腮：“十万太便宜，零区来的东西，十有八九要炸。”
果然，下一秒，记忆锁突然膨胀，像被无形手指掰开。
面具女人不慌不忙，打了个响指，力场收紧，魔方乖乖缩回原状。
“诸位放心，已加装保险栓，爆炸半径不超过三厘米。”
众人礼貌鼓掌。
第二件拍品是一罐“旧世界蓝可乐”，生产日期【蚀月纪】前三年，密封完好。
林其眼睛又亮：“想喝。”
陈秋旭淡淡道：“开罐就挥发，只剩色素。”
最后蓝可乐被88号包厢以七十五万拍走。
据说那包厢里坐着一位专门收藏“甜味”的老饕，他的舌头投保三千万。
“不是怎么什么都卖啊？”
许岁撇了撇嘴，十分不解。
明卦笑笑“有一些旧世界的物品可以打开「唱片」的门，「唱片」里面的东西远远比这瓶可乐值钱。”
第三件，一张“’009号「唱片」七日通行证”。
全场第一次出现明显骚动。
通行证只是一片薄薄的金属叶，上面激光刻着二维码。
“凭此证，可在009号「唱片」停留七日，不保证活着回来。”
起拍价三百万。
数字一路飙升，最终停在九百九十九万。
拍到的是17号包厢，外壁印着“深潜”标志——那是官方勘探队的徽章。
许岁小声：“他们真要去？”
明卦耸肩：“值得冒险。”
鸢尾疑惑的说道“这个什么鸟通行证真的可以进唱片？”
明卦靠在椅子上“有一些物品可以沾染唱片里面的气息，自然可以进去，不过时间待定，就比如说这里的7日就是7日内，门还开启，7日后，门就关闭。”
前半场结束，侍者推来餐车，银罩掀开，热气带着草莓香。
林其终于吃到传说中的蛋糕，奶油甜得发腻，他却笑得像个傻子
柚茶靠在栏杆，用叉子戳一块柠檬挞，目光却在全场游走。
“1号、5号、13号，三家商会今晚都派了二把手。”
“17号深潜，23号‘灯塔’科研所，29号‘缄默’安保公司……啧，大半个三区的头面人物都来了。”
明卦把下巴搁在她肩头：“还有‘信标’，他们从来不露面，今天居然也派人。”
他抬手，在悬浮屏上画了个箭头，指向最顶层、唯一没有标记的包厢。
那里漆黑一片，像被光线遗忘。
鸢尾好奇：“「唱片」里的人长什么样？”
柚茶想了想：“大概长得像你半夜照镜子，发现镜子里的人眨了右眼，而你明明眨的是左眼。”
鸢尾默默把椅子往许岁那边挪了挪。
侍者换场间隙，明卦忽然起身，冲众人神秘一笑。
“各位，想不想赚点零花钱？”
他从兜里掏出一枚铜色骰子，六面分别刻着“唱、跳、rap、战、逃、吻”。
“规则很简单，一人掷一次，骰子说啥你做啥，做不到就欠全队一个愿望。”
鸢尾第一个举手：“我先我先！”
骰子骨碌碌滚到“唱”。
她清清嗓子，开嗓就是【蚀月纪】前动画主题曲，高音飚到c6，包厢玻璃嗡嗡共振。
隔壁8号包厢传来礼貌掌声。
鸢尾弯腰鞠躬“谢谢！谢谢～”
轮到林其，骰子转到“逃”。
柚茶打了个响指，包厢门自动锁死。
“逃吧，给你三十秒。”
林其抱着琴盒在包厢里绕柱跑，像只被逗猫棒支配的猫。
二十九秒时，他踩着沙发背一个翻身，从通风口钻了出去。
三十秒整，柚茶开门，林其从天花板夹层探下脑袋，头发上沾满灰尘，却笑得牙白：“成功！”
众人笑作一团，连陈秋旭的嘴角都翘了0.5毫米。
灯光再次暗下，压轴拍品揭开面纱。
那是一枚“种子”，拳头大，外壳半透明，内里悬浮着一点柔光。
面具女人声音第一次出现波动：“「光之种」碎片，价值各位都懂。”
全场安静得能听见心跳。
起拍价，一亿。
数字疯涨。
一亿五千万、两亿、三亿……
许岁瞪大眼睛，仿佛看见无数个零在跳舞。
最终，价格停在“五亿五千万”，来自1号包厢。
然而，就在落槌前，顶层那间无标记的黑暗包厢亮起一束冷白灯。
一个机械合成声响起：“以‘信标’名义，出价——一次无条件技术支援。”
没有数字，却比任何数字都重。
面具女人沉默三秒，微微躬身：“接受。”
锤子落下。
种子被送往未知。
退场。
六人沿着云母甬道往外走，身后水晶穹顶一盏盏熄灭。
有风从高空吹来，带着淡淡草莓香。
许岁忽然回头，看见黑暗里那枚种子留下的光点，像一颗不肯坠落的星。
他抬手，在空气里轻轻点了一下，仿佛向某种未来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