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剑光与蓝红色的风暴，在『钢铁之血』号的舰桥处交汇，爆发出无声的毁灭。
坚固的装甲被撕开，复杂的系统在能量冲击下化为扭曲的废铁。
佩图拉博的旗舰发出痛苦的呻吟，被迫中断了主炮的再次充能，庞大的舰身开始缓缓后撤，脱离战场。
星空中，只剩下两道逐渐黯淡的身影。
莱恩·艾尔庄森收回了狮王剑，剑身上燃烧的黑焰渐渐熄灭。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出灼热的气流。那股源于基因深处的狂怒，此刻如同被驯服的猎犬，安静地蛰伏在他的意志之下。
莱曼·鲁斯身边的风暴也平息了，他魁梧的身躯晃了晃，用战斧的末端撑住虚空，稳住身形。他眼中的赤红与冰蓝交织，最终化为一种深邃的灰色，那是风暴过后的天空。
两人沉默地对视着。万年的时光，无数的误解与隔阂，在刚才并肩作战的瞬间，似乎都已烟消云散。
“你打架的样子，还是那么难看。”鲁斯率先开口，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疲惫，但那股熟悉的、属于芬里斯的粗犷并未消失。
莱恩的嘴角，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弧度，快到几乎无法察uc察。“总比某个只知道用牙齿和爪子的家伙要体面一些。”
“哈！”鲁斯笑了一声，牵动了身上的伤口，让他龇了龇牙。“体面？体面能撕开叛徒的喉咙吗？能让混沌的杂碎哭爹喊娘吗？不能。但我的牙可以。”
“所以你永远是先锋，而我是审判官。”莱恩的语气平静，却不再是过去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他看着鲁斯，“你的伤，怎么样？”
“死不了。芬里斯的冬天比这玩意儿厉害多了。”鲁斯摆了摆手，他看向莱恩，“你呢？我能感觉到，你身体里那头野兽……比我的还要疯。你把它关进笼子里了？”
“不。”莱恩摇头，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慢慢握紧，“我没有关住它。我只是告诉了它，谁才是主人。它现在是我的武器，不再是我的枷锁。”
“武器……”鲁斯咀嚼着这个词，然后点了点头，“说得好。我们都是父亲的武器。以前是，现在也是。只是……我们现在更锋利了。”
他顿了顿，看向那片因圣吉列斯出现而变得格外纯净的星空，眼神复杂。“圣吉列斯……他一直都比我们看得远。我们还在为谁的军团更强大而争吵时，他已经在为帝国的未来而悲伤了。”
“我们都欠他的。”莱恩的声音低沉下去，“佩图拉博用他的痛苦来攻击我们，这是不可饶恕的罪行。”
“那就让他付出代价。”鲁斯重新握紧了战斧，“下一次，我会亲手敲碎他的乌龟壳，把他的脑袋揪出来，挂在泰拉的城墙上。”
“他会回来的。”莱恩说，“而且，会比这次更难对付。他见识到了他无法计算的东西，他会去寻找新的变量。”
“那就让他来。”鲁斯咧嘴一笑，露出了狼一般的牙齿，“我们兄弟俩，很久没有一起打猎了。”
莱恩没有回答，只是伸出了他的拳头。
鲁斯愣了一下，随即也伸出拳头，与他重重地碰了一下。金属与金属的碰撞声，在寂静的太空中，显得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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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拉，皇宫最深处。
许欣的意识从一片混沌中挣扎着浮起。黄金王座的系统警报声，在他的感知中如同无数根尖针，刺入他疲惫不堪的灵魂。
『我的陛下，能量输出超过阈值百分之三百。王座的稳定力场出现了结构性损伤。泰拉的灵能护盾，正在出现衰减。』康斯坦丁·瓦尔多的意志残响，带着一丝急切，在他身边回响。
“我……知道。”许欣的意念断断续续，“情况……怎么样了？”
『莱恩与莱曼·鲁斯两位大人击退了佩图拉博。他们……成功了。』
“那就……值得。”许欣的意识稍微放松了一些，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沉的疲惫。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抽干了水的海绵，每一个念头都沉重无比。
刚才那场跨越银河的灵能投射，几乎耗尽了他与黄金王座积攒的所有机动能量。他不仅要维持圣吉列斯的投影，还要对抗佩图拉博那座混沌引擎的干扰，更要引导那份源自“黑色狂怒”与“血渴”的力量，将其转化为可控的武器。
这无异于在走钢丝的同时，进行一场复杂的外科手术。
『陛下，您需要休息。王座也需要时间自我修复。』瓦尔多的声音里充满了担忧，『您暴露了泰拉暂时的虚弱。』
“我知道。”许欣的意念沉静下来，“但我也向所有的敌人和盟友，展示了帝国最强大的武器，不是星舰，不是军团，而是我们自己。是我们的情感，我们的记忆，我们身为人类的不完美。”
他没有再理会瓦尔多的警告，而是将残存的精力，全部集中到了另一件事上。
圣吉列斯消散前，留下的那几句轻语。
“马格努斯。”他的意念穿过灵能网络，抵达了普罗斯佩罗的水晶塔。
“我在这里，父亲。”马格努斯的声音立刻回应，同样带着疲惫。作为这次灵能投射的主要通道，他的消耗也极为巨大。
“你都听到了？”
“每一个字。”马格努斯的声音很沉重，“『另一条蛇』……『时间的裂隙』……『终结』……『选择』。”
“蛇，毫无疑问，指向的是阿尔法军团。”许欣的思维开始运转，“但为什么是『另一条』？阿尔法瑞斯和欧米伽是双生子，他们本就是两条蛇。”
“或许，圣吉列斯指的不是这个。”马格努斯说，“父亲，您还记得吗？阿尔法军团的行事准则——他们总是同时执行多个相互矛盾的计划。一条蛇在明，为混沌效力；另一条蛇在暗，或许……在执行着别的任务。”
许欣沉默了。他想起了关于阿尔法军团的种种传说。他们是叛徒，却又在某些战役中帮助过忠诚方；他们信奉混沌，却又从未真正被任何一个邪神所奴役。他们是谜，是帝国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时间的裂隙』……”许欣继续分析，“这不像是一个物理地点。更像是一种……状态。或者说，一种能力。阿尔法瑞斯……或者欧米伽，他看到了未来？”
“很有可能。”马格努斯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预知未来，是奸奇的领域。但圣吉列斯说他『没有迷失』，只是『藏起来了』。这说明，他可能用某种方式，在不被混沌腐化的情况下，窥探到了时间的流动。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马格努斯。别忘了，我是怎么来的。”许欣的意念中带着一丝自嘲，“一个来自未来的灵魂，本身就是对时间线最大的嘲弄。”
“您说得对。”马格努斯承认道，“那么，『终结』和『选择』呢？他看到了终结……人类的终结？还是混沌的终结？而他，正面临一个选择。一个……足以影响结局的选择。”
许欣的内心感到一阵寒意。一个掌握着无数秘密，擅长渗透与欺骗，并且能够窥探未来的基因原体，他所面临的选择，其分量之重，难以想象。
“我们必须找到他。”许欣的意念变得清晰而有力，“在他做出选择之前，找到他。圣吉列斯用最后的力量传递这个消息，其重要性，不亚于佩图拉博的正面进攻。”
“可要如何在一个满是谎言的军团里，找到一条刻意隐藏起来的蛇？”马格努斯提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蛇会为了捕猎而暴露自己。”许欣回答，“佩图拉博的失败，会让他寻找新的武器。逻辑与钢铁既然无法战胜人性，他就会去寻找另一种武器——阴谋。而全宇宙，谁是阴谋的大师？”
马格努斯瞬间明白了。
“您是说……佩图拉博会主动去找阿尔法军团？”
“他会的。”许欣的意念中透出一股冷意，“而我们，就要在他之前，布下我们的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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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铁之血』号的舰桥，一片狼藉。
佩图拉博站在指挥王座前，看着主屏幕上那道丑陋的裂痕。那是莱恩的剑光留下的。他的钢铁面具下，没有任何表情，但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因为他压抑的怒火而凝滞。
一名钢铁勇士的战团智库，小心翼翼地走上前。
“我主，舰体损伤百分之十七，主要是舰桥和主炮能源线路。虚空盾发生器过载，需要至少三个标准日才能修复。我们……需要撤退。”
佩图拉博没有回头。
“失败了。”他说，声音冰冷得像一块金属，“我的计算，我的病毒，我的武器……都失败了。”
“我主，那不是您的错。是……是帝皇的干涉，还有圣吉列斯的残影……那是不合逻辑的奇迹，是无法被计算的变量！”智库试图为他辩解。
“变量？”佩图拉博猛地转过身，电子眼中闪烁着红光，“你管那个叫变量？不！那不是变量！那是『人性』！是软弱、是情感、是所有我摒弃掉的垃圾！我用最完美的逻辑，为他们打造了最坚固的囚笼，结果他们却用最原始的愤怒和野性，从内部打碎了它！”
他一拳砸在控制台上，坚固的金属发出一声巨响，凹陷下去。
“父亲……他变了。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用冰冷算计来规划一切的暴君。他开始……利用这些『垃圾』了。他用圣吉列斯的痛苦，去激发莱恩和鲁斯的愤怒。他用兄弟情，去弥补他们基因上的缺陷。他在用情感，作为武器！”
佩图拉博的呼吸变得粗重，他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
“逻辑无法战胜非逻辑……围城无法摧毁一座建立在情感上的堡垒……我错了。我从一开始就错了。我不该用我的方式去证明我比他强。我应该……用他的方式，去摧毁他最珍视的东西。”
智库不敢说话，只是低着头。
佩图拉博停下脚步，他看向智库。
“联系我们在银河东部的所有秘密观察站。我需要找到一群人。一群……我最鄙视，但现在却最需要的人。”
“我主……您是指？”
“阿尔法军团。”佩图拉博一字一顿地说，“告诉他们，我，钢铁之王佩图拉博，有一个计划。一个……能让他们的谎言，变成现实的计划。我要和他们做一笔交易。我帮他们找到他们那条失踪的蛇，而他们，要为我带来帝国的……『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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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罗伯特·基里曼的旗舰『马库拉格之荣耀』跃出亚空间时，战斗已经结束了。
他站在舰桥上，看着星图中显示的战场残骸，以及那两艘虽然伤痕累累，但依旧散发着强大气息的战舰——暗黑天使的『巨岩』和太空野狼的『芬里斯之牙』。
“报告情况。”基里曼的声音沉稳。
“摄政王大人，根据探测器回传的信号，莱恩·艾尔庄森大人和莱曼·鲁斯大人都在旗舰上，生命体征稳定，但能量波动……非常奇特。”一名技术神甫汇报道。
“奇特？”
“是的，他们的基因链似乎发生了某种……良性的突变。我们检测到了与圣血天使相似的灵能频率，但更加……内敛和可控。”
基里曼的眉头舒展开来。他知道，父亲成功了。他不仅救回了两位兄弟，还治愈了他们万年来的顽疾。
“父亲……”他轻声念着这个词，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喜悦，敬畏，还有一丝……陌生。现在的父亲，和他记忆中的那个，已经截然不同。
“连接『巨岩』的通讯。”基里曼下令。
就在这时，一名高级通讯官神色紧张地走了过来。
“摄政王大人，收到来自泰拉的最高加密信息。指定……由您亲启。”
基里曼接过数据板，他的指纹解锁了信息。
数据板上，只有一句话。
一句由父亲的意志，直接烙印下来的话。
『小心阿尔法瑞斯。』
基里曼的动作停住了。他看着那句话，脸上的喜悦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许久未曾有过的凝重。
阿尔法瑞斯。那个最神秘，最不可预测的兄弟。
他抬起头，看向屏幕上正在接通的、莱恩那张冷峻的脸。
“罗伯特。”莱恩的声音传来。
“莱恩，鲁斯。”基里曼点了点头，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但眼神却变得锐利，“欢迎回来。但是，庆祝可以稍等一下。”
他将数据板转向屏幕。
“我们有新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