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黑巫岭,林正一行并未停歇,径直往南荒深处,那被称为“万妖谷”的地域行去。越靠近万妖谷,空气中弥漫的妖气便越发浓郁驳杂,其中更夹杂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血腥味和若有若无的疯狂意念。沿途所见妖族,无论强弱,眼神中都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躁动与暴戾,与黑巫岭那些被完全控制的傀儡不同,更像是被某种力量潜移默化地引诱、放大了内心的野性与杀戮欲望。
云无涯面色凝重,手持阵盘不断推演,沉声道:“道主,此地气机混乱至极,地脉隐隐指向谷内,似有庞大无匹的血煞之力正在汇聚,与那‘万妖血阵’之名恐怕脱不了干系。此阵若成,威力恐怕远超黑巫岭祭坛,足以将整个南荒化为修罗场,甚至……冲击此界壁垒。”
苏九更是焦躁不安,死死抓着林正的袍角,赤瞳中充满恐惧,神念不断传来“危险”、“快逃”的模糊信息。
林正目光平静,灵犀法眼早已将远方谷地上空那几乎凝成实质、翻滚不休的血色妖云看在眼中。那血云之中,无数妖兽精魂哀嚎挣扎,却又被一股更强的力量束缚、炼化,成为大阵的养料。他甚至能隐约看到,血云深处,有数道极其强横、堪比化神境的妖气作为核心节点,支撑着这座恐怖大阵的运转。
“加快速度。”林正淡淡道,一步迈出,脚下空间折叠,速度骤然提升。云无涯连忙施展遁术紧跟,苏九则被林正以混沌之气包裹,一同前行。
就在三人即将抵达万妖谷外围一处险峻山隘时,前方突然传来激烈的打斗声与愤怒的咆哮。
“拦住他!别让这叛徒跑了!”
“吼!你们这些被蛊惑的蠢货!那血阵是在榨干所有妖族的血脉根基!快醒醒!”
“杀!主上需要他的蛮熊血脉作为阵眼引子!”
只见山隘出口处,七八名眼神狂乱、妖气森森的妖族,正在围攻一个身形魁梧如铁塔、浑身浴血、但眼神清明坚毅的熊妖。那熊妖手持一根粗大石棍,挥舞间有开山裂石之威,显然力大无穷,修为已至元婴后期,但围攻他的妖族中亦有两名元婴期,加之其身受重伤,已是险象环生,身上添了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淋漓。
“是石蛮!黑风部的少主!”云无涯低呼一声,“他性格耿直刚烈,在黑风部中素有威望,竟也被追杀?看来万妖谷内的清洗已经开始了!”
那熊妖石蛮也看到了突然出现的林正三人,尤其是感受到林正身上那与南荒格格不入、却令它本能感到亲近与祥和的混沌道韵,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奋力格开一道攻击,嘶声吼道:“前面的朋友!快走!万妖谷已非善地,有邪魔布下血阵,要炼化所有妖族!去通知外面……”
话音未落,一名元婴蛇妖瞅准空档,毒牙匕首化作一道绿芒,直刺石蛮后心!
眼看石蛮就要毙命当场,林正只是轻轻抬了抬眼。
那柄快如闪电的毒牙匕首,在距离石蛮后心尚有寸许之地时,骤然凝固,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沼,不得寸进。不止是匕首,那蛇妖,以及所有围攻的妖族,动作全都瞬间僵直,如同被冻结在琥珀中的飞虫,连眼珠都无法转动,只有瞳孔中流露出极致的恐惧。
言出法随,空间禁锢!
石蛮死里逃生,惊魂未定,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又看向缓步走来的林正,巨大的熊脸上写满了震撼与难以置信。
林正走到他面前,指尖一缕混沌生机点出,没入其体内。石蛮只觉一股温暖磅礴的力量流遍四肢百骸,严重的伤势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连损耗的妖力都在迅速恢复。
“多…多谢前辈救命之恩!”石蛮回过神来,连忙放下石棍,笨拙地抱拳行礼,声音瓮声瓮气,却透着真诚的感激。他虽耿直,却不傻,深知眼前之人实力深不可测。
“不必多礼。”林正目光扫过那些被禁锢的妖族,淡淡道,“你方才说,万妖谷内有血阵,要炼化所有妖族?”
提到这个,石蛮熊眼顿时红了,充满了愤怒与悲怆:“回前辈!正是!大概一年前,谷中来了几个神秘黑袍客,蛊惑了以‘天狼皇’为首的几位妖皇,说要布下‘万妖朝圣阵’,可激发所有妖族血脉潜力,带领南荒崛起。可实际上,那根本就是个吞噬妖魂精血的邪恶阵法!我父……黑风熊皇看出不妥,出面反对,却被天狼皇联合那些黑袍客暗算重伤,囚禁起来。我部族大多兄弟也被蛊惑,我拼死才杀出重围……”
他指着那些被禁锢的妖族,痛心道:“他们原本都是好兄弟,如今却像变了副心肠,只知道杀戮和服从那个所谓的‘主上’!”
林正点头,情况与他所料不差。轮回之主的爪牙,利用妖族渴望强大的心理,布下这绝户之计。万妖血阵一旦彻底发动,不仅谷内妖族尽成养料,其爆发的污秽血煞之力足以污染大片疆域,为轮回之力的降临打开通道。
他看向那些被禁锢的妖族,眼神微冷。这些妖族神魂已被侵蚀颇深,单纯净化需要耗费不小力气,且易打草惊蛇。
“尘归尘,土归土。邪秽加身,灵性蒙尘,便让尔等归于天地,重入轮回吧。”
林正话音落下,并未见任何动作,那些被禁锢的妖族,连同他们身上的邪戾气息,如同风化的沙雕般,悄然瓦解,化作最精纯的天地灵气消散,只留下几枚黯淡的妖兽内丹跌落在地。这是以混沌之道,直接将其存在“分解归元”,送其真灵重入轮回,免受苦痛,亦是最彻底的净化。
石蛮看得目瞪口呆,对林正的手段更是敬畏有加。
“前辈……您是要进谷吗?”石蛮犹豫了一下,咬牙道,“谷内现在极其危险,天狼皇本身已是化神中期,加上那几个深不可测的黑袍客和血阵……但若前辈要进去,石蛮愿为前驱!我知道几条隐秘小路,或许能避开大部分耳目,直抵血阵核心区域!我要去救我父亲和族人!”
林正看着眼前这头憨直却重情重义的熊妖,点了点头:“可。你带路。云长老,你与苏九在外接应,布下隐匿阵法,监视谷外动静,若有异常,及时传讯。”
“谨遵道主之命!”云无涯拱手应下,带着苏九迅速隐没于山林之中。
“走吧。”林正对石蛮道。
石蛮精神一振,巨大的身躯却异常灵活,率先钻入一条被藤蔓掩盖的山体裂缝:“前辈,请随我来!”
一人一妖,悄然潜入杀机四伏的万妖谷。谷内冲天的血光与疯狂的妖嚎越来越近,一场关乎南荒命运、乃至与此界安危息息相关的风暴,即将在血阵核心处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