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归来,道主气象初显,北境冰原连日阴霾一扫而空,天地灵气如百川归海,自发向其朝拜。然而,无论是林正本人,还是阿芜与靖王,都清楚感受到那份平静之下涌动的暗流。轮回之主的注视如芒在背,各地隐现的异动更是敲响了警钟。
“立道庭,非为虚名,乃是为汇聚此界正气,共抗劫波,也为将混沌轮回之道传续下去,为众生寻一线超脱之机。”林正在临时行营内,对阿芜与靖王阐述心中构想。他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道韵,令人心折。
“贤弟所言极是!”靖王抚掌赞同,帝王目光锐利,“如今你已归来,正需一个名分与根基,方能号令四方,整合力量。朕可即刻下诏,将落星峡至黑巫山脉这片灵秀之地,划为‘混沌道庭’立基之所,倾举国之力,助你营造宫观,汇聚资源!”
落星峡是林正获得净世传承之地,黑巫山脉是阿芜故土亦是劫起之处,此地因果深重,灵气充沛,确是上佳之选。
阿芜却微微蹙眉,看向林正:“小石头,立道庭非同小可,需有镇压气运之基,亦需有传承道法之器。你之道,玄奥非常,寻常宫观恐难承其重。”她身为巫族圣女,深知开宗立派之关键。
林正颔首,眸中混沌之光流转:“阿姐所虑甚是。道庭之基,不在土木,而在‘道理’。我欲先立‘道理’,再筑宫观。”他顿了顿,继续道,“三日之后,月圆之夜,我将于此地,开讲《混沌初解》,凡有缘者,皆可来听。此即为道庭初立之始。”
以讲道传法为始,而非大兴土木,此举暗合道法自然之意,靖王与阿芜皆眼前一亮,深以为然。
消息不胫而走。靖王麾下势力全力运作,将“混沌道主”将于北境讲道的消息传遍中州,乃至更遥远的疆域。一时间,天下震动!无论是曾受林正恩惠的修士,还是好奇观望的各方势力,亦或是那些在轮回阴影下惶惶不可终日的生灵,皆将目光投向了那片刚刚经历浩劫的冰原。
三日转瞬即逝。
月圆之夜,北境冰原中心,被林正以无上法力抚平、并布下简易聚灵阵法的空地上,已是人山人海。除了靖王麾下精锐、巫族部分归附长老外,更有无数闻讯赶来的散修、妖族、乃至一些中小型宗门代表。众人翘首以盼,气氛肃穆而热切。
亥时正,月华最盛之际。
林正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早已备好的青石道坛之上。他未着华服,依旧是一身混沌道袍,气息与整个天地融为一体。他没有立刻开口,只是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众生。那目光仿佛有魔力,纷杂的议论声瞬间平息,所有人的心神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道可道,非常道。”林正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生灵耳中,直达神魂深处,“今日所讲,非修行秘术,非杀伐神通,乃天地万物之本源,混沌轮回之至理。”
他端坐道坛,身后并无异象显化,但当他开始阐述那玄之又玄的“混沌”意境时,整片天地的法则都仿佛随之共鸣。月光在他周围凝聚成朦胧的光晕,冰雪反射出七彩霞光,空气中弥漫着让人心旷神怡的道韵。
他由浅入深,从“有无相生”谈到“生灭循环”,再及“混沌包容”。没有晦涩的术语,皆以天地自然、人生百态为例,娓娓道来。他讲一粒尘埃中蕴含的世界,讲一条河流诠释的永恒,讲一次日升日落蕴含的轮回真意。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下方听道者,无论修为高低,种族为何,竟皆有所感。有困于瓶颈多年的老修热泪盈眶,豁然开朗;有懵懂小妖眸中灵光闪现,开启灵智;就连一些心术不正之辈,在那包容万象的道韵洗礼下,也暂时涤除了些许戾气。
更令人惊叹的是,随着讲道深入,以林正为中心,地面的冰雪竟悄然融化,长出茵茵绿草,点缀野花;虚空之中,凭空生出金色莲花虚影,摇曳生姿,洒落光雨;更有朦胧的仙音妙乐自九天传来,与道音相和。
地涌灵泉,天降金莲,道韵化形!
这是大道显化的至高异象!意味着林正所讲之道,已得天地认可,蕴含着无上真理!
众人如痴如醉,沉浸在大道海洋之中。就连阿芜和靖王,也沉浸其中,对混沌之道有了更深的理解。
然而,就在讲道气氛最为融洽,众人道心最为沉浸之时——
“嗤!”
一道极其细微、几乎融入月光的透明波纹,如同毒蛇吐信,悄无声息地穿越虚空,直刺林正后心!这攻击并非能量冲击,而是一种针对神魂本源、带着极致恶毒诅咒的“蚀道之刺”!出手时机刁钻,手段阴狠,显然是早有预谋,欲在林正讲道、心神与天地相合、防御最“空灵”之时,行绝杀之事!
“小心!”阿芜神魂与林正隐隐相连,最先察觉,花容失色,湛蓝巫力瞬间爆发!
靖王亦是反应极快,镇岳剑嗡鸣出鞘!
但他们的反应,似乎都慢了一瞬!
就在那“蚀道之刺”即将触及林正道袍的刹那——
林正仿佛浑然未觉,依旧在平静讲道,甚至连语速都未曾改变。然而,他周身那看似空灵的混沌道韵,却自然而然地流转。那根恶毒的“蚀道之刺”在进入混沌道韵范围的瞬间,竟如同冰雪投入烘炉,无声无息地消融、瓦解,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其蕴含的诅咒之力反而被混沌道韵同化吸收,成了讲道道韵的一部分!
万法不侵,诸邪辟易!
偷袭者显然没料到如此结果,远处虚空中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一道模糊的阴影急速遁走!
林正这才缓缓停下讲道,目光依旧平和,望向那阴影遁走的方向,淡淡开口,声音却如同惊雷,响彻在每一个听道者心间:
“道途之上,魑魅魍魉,不过尘埃。心向光明,混沌自护。”
他没有追击,因为那偷袭者不过是跳梁小丑,其背后的气息,与他在时间长河中窥见的轮回之主爪牙同源。真正的敌人,还在暗中。
经此一遭,非但没有扰乱讲道,反而更显林正深不可测的道行与混沌之道的玄妙。下方众生敬畏之心更甚,道心愈发坚定。
讲道持续了整整一夜。当东方既白,第一缕晨曦照射在林正身上时,他结束了此次讲道。
“今日传道,至此为止。混沌道庭,即日而立。有心向道者,可循此心,自有感应。”
言罢,他身影缓缓淡化,融入晨光之中,消失不见。
众人久久不愿离去,回味着大道余韵。而在众人未曾察觉的角落,一位一直静坐聆听、身着朴素道袍、气质渊深的老者(云无涯),望着林正消失的方向,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喃喃自语:
“混沌轮回,包容万物……此乃阵道终极之象!老夫云无涯,漂泊半生,今日方见真道!此道庭,当有我一席之地!”
他整理衣冠,神情肃穆地朝着道坛方向,郑重一拜。
混沌道庭,便在这充满祥瑞与暗流的一夜,于北境冰原,正式宣告成立。虽尚无片瓦遮身,但其“道理”的种子,已随着这次讲道,如同星火,撒向了四面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