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子乔抱着两罐冰镇可乐回来时，裤腿还沾着点番茄酱——显然是刚才在厨房手忙脚乱的“成果”。他把可乐往茶几上一墩，拉开拉环，气泡“滋啦”涌出，溅了点在那本“恋爱秘籍”笔记本上。
“哎呀！”他慌忙去擦，却被天宇按住手。
“没事，”天宇指尖拂过那点水渍，笑着翻开笔记本中间一页，“正好说到这页，‘图书馆偶遇计划’，你还记得当时搞砸成什么样吗？”
吕子乔挠挠头，接过可乐灌了一大口，打了个嗝才说：“怎么不记得！你让我提前查好她常坐的位置，假装也去那排书架找书，结果我记错了楼层，跑到顶楼的古籍阅览室去了！”
他说着自己先笑出声，可乐差点从手里滑出去：“那管理员老太太戴着老花镜瞪我，说‘小伙子，这是线装书区，你找的《灌篮高手》在一楼漫画角’，周围人全看我，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天宇也笑，指尖点在笔记本上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古籍阅览室好可怕，老太太眼神像扫描仪”，旁边还画了个哭丧脸的小人。“你当时发消息说‘计划失败，被古籍吓退’，我还让你别慌，说顶楼视野好，不如顺势约她看夕阳。”
“对对对！”吕子乔拍着大腿，“结果我跑到顶楼天台，风把我发型吹成了鸡窝，她压根没上来——后来才知道，她那天提前走了，去给室友过生日了。我在天台吹了半小时冷风，冻得打喷嚏，还被巡逻的保安当成可疑人员盘问。”
他说着打了个哆嗦，仿佛还能感受到当时的冷意，可嘴角却扬得老高：“但你知道吗？第二天我去图书馆，她居然主动过来问我‘昨天是不是在找我？我室友说看到个傻小子在天台转圈’。”
天宇抬眼看他，眼底带着笑意：“所以我说，‘意外失误有时比完美计划更打动人’。你当时慌乱的样子，反而比刻意设计的偶遇更真实。”
“那也是托你的福，”吕子乔灌了口可乐，翻到笔记本另一页，指着上面贴着的一张电影票根，“这个！‘恐怖片助攻法’，你说女生看恐怖片容易依赖人，让我约她去看新上映的惊悚片，结果我自己吓得全程捂眼睛，还把爆米花撒了她一身。”
天宇的笑声比刚才更明显了，他记得当时吕子乔半夜发来消息，满屏都是“救命！我在她面前丢大脸了！她会不会觉得我很怂”，后面跟了二十多个哭脸表情。
“但你忘了？”天宇提醒他，“你后来跟我说，她把自己的爆米花分你一半，还说‘其实我也怕，就是装镇定’。”
“对哦！”吕子乔眼睛一亮，“那是她第一次主动跟我分享东西！我当时光顾着懊恼，根本没往心里去。你当时怎么说来着？‘女生愿意在你面前暴露脆弱，比假装坚强更亲近’。”
他把笔记本翻得哗哗响，突然停在某一页，上面用红笔圈着“送早餐失误事件”几个字。“这个！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你让我打听她爱吃的口味，结果我记错了，把‘加辣的豆腐脑’记成‘加糖的’，她喝了一口脸都皱成包子了，我还傻乎乎问‘甜吗’。”
天宇想起当时的聊天记录，吕子乔连发三十多条消息自责，说自己是“猪脑子”，而他对着屏幕笑了好久，打字说“没关系，你可以说‘看来下次得亲自试吃才放心’，顺势约她明天一起吃早餐”。
“结果她真答应了！”吕子乔兴奋地前倾身体，“第二天我买了两种口味，她居然说‘其实甜的也没那么难喝’，还把我那份辣的抢过去尝了——你说她是不是那时候就对我有点意思了？”
“多半是，”天宇点头，指尖点在笔记本边缘一行淡蓝色的字上，那是他当年写的批注：“当女生愿意包容你的失误，其实是在给你留机会。”字迹比其他地方轻，像是怕被吕子乔看到似的，“你那次之后就开窍了，知道不用死记硬背技巧，开始留意她真正喜欢什么。”
“可不是嘛，”吕子乔翻到最后几页，那里的字迹明显工整了些，还贴了张两人的合照——背景是学校的樱花树，女生笑靥如花，吕子乔搂着她的肩，笑得一脸傻气。“后来我就不按本子来了，她随口说想看萤火虫，我翻遍了城市周边的山林，找了三个晚上才找到有萤火虫的地方。”
他指尖轻轻抚过照片上女生的笑脸：“你当时教我的‘细节关注法’，说‘记住她无意间说的话，比套路更管用’，我到现在都记得。”
天宇看着那张照片，想起吕子乔当年发来的消息：“她哭了，说从来没人这么对她。”后面跟着一个闪闪发光的星星表情，那是他第一次在吕子乔的消息里看到那么亮的情绪。
“其实你那次找萤火虫，完全是‘超额完成任务’，”天宇笑着说，“我当时只让你记着她说过‘小时候见过萤火虫’，没让你真去翻山越岭。”
“那不一样，”吕子乔难得正经，“你说技巧是骨架，真心是血肉，光有骨架不好看。我想让她看到我的血肉啊。”他顿了顿，挠挠头又笑，“不过说实话，那天晚上蚊子把我咬了二十多个包，她给我涂药膏的时候，手都在抖，我当时就想，这辈子就她了。”
天宇拿起那本笔记本，轻轻合上。封面的“恋爱秘籍”四个字虽然磨得厉害，却被人用透明胶带仔细粘过，边角都包了层硬纸壳。他突然想起当年吕子乔说“这本子比我的课本还重要”，当时只当是玩笑，现在看着这细致的保护，倒有些动容。
“你知道吗，”天宇说，“你每次跟我汇报‘战果’，说她今天对你笑了，说你俩一起在食堂拼桌了，我都在想，这哪是技巧的功劳。”
吕子乔抬头看他，眼里带着疑惑。
“你记不记得有次她感冒，你大冬天跑了三条街给她买热粥，结果粥洒了一半，自己冻得手通红？”天宇的声音很轻，“你发消息说‘计划全乱了，粥没了，她会不会觉得我没用’，但你没说的是，你把剩下的半杯粥给她时，她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给你围上了。”
吕子乔愣住了，半晌才喃喃道：“你怎么知道……我没跟你说过围巾的事啊。”
“你发的照片里有，”天宇笑，“你光顾着拍洒了的粥，没注意背景里，她的围巾正搭在你脖子上呢。”
他翻开笔记本最后一页，那里夹着一张小小的便签，是他当年打印出来的聊天记录截图，上面吕子乔说“她好像不喜欢我送的玩偶”，后面跟着天宇的回复：“试试送她常提的那本书吧，她说过三次‘那本诗集绝版了’。”
“后来你找到那本诗集了吗？”天宇问。
吕子乔用力点头，眼里闪着光：“找到了！在旧书市场淘到的，扉页还有前主人写的字。她收到的时候哭了，说‘你怎么知道我找了好久’——那天她主动抱了我一下，就一下，我心跳得像打鼓。”
他拿起可乐又灌了一口，气泡从喉咙窜到鼻腔，呛得他咳嗽起来，眼泪都出来了，却笑得停不下来。
天宇看着他，突然觉得，当年那些深夜里敲下的“技巧”，其实更像给胆小鬼的拐杖。吕子乔真正走稳的那一刻，不是完美执行计划的时候，而是他忘了所有技巧，只记得“她喜欢什么”“她需要什么”的时候。
笔记本摊在两人中间，上面的涂鸦和批注渐渐模糊，可那些笨拙的尝试、慌张的补救、意外的温暖，却像刚发生过一样清晰。窗外的阳光穿过玻璃，在可乐罐上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极了当年屏幕上跳跃的光标，记录着两个男生从手足无措到渐入佳境的全过程。
“说真的，”吕子乔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当年你教我的那些招，好多都搞砸了，但奇怪的是，每次搞砸之后，好像离她更近了点。”
天宇拿起那本笔记本，指尖拂过封面：“因为搞砸的时候，你才是最真实的你啊。”
吕子乔琢磨了一下，突然拍大腿：“对啊！我后来发现，她笑我笨的时候，眼睛比看我耍帅的时候亮多了！”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起来，可乐的气泡在空气里轻轻炸开，带着点甜意，像极了那些在失误里悄悄发了芽的喜欢。笔记本上的水渍渐渐晕开，把“失误”两个字泡得软软的，倒像是在说，那些不完美的过往，原来都是温柔的铺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