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吊扇慢悠悠转着，把西瓜的甜香吹得满屋子都是。咖喱酱手里的勺子悬在半空，眼里的疑惑像浸了水的棉花，沉甸甸的——天宇刚才那句“因为是你”还没在她心里消化完，此刻被他突然转移的话题勾得更痒，像有只小猫在嗓子眼挠。
“猜的？”她把勺子往碗里一放，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你上次说我不爱喝酸梅汤，也是猜的？”
天宇正往嘴里塞西瓜，闻言差点呛着，咳嗽了两声才顺过气。他放下西瓜，手背在额头上抹了一把，不知是蹭到了西瓜汁还是真的出了汗，竟亮晶晶的一片。胡一菲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把一碟柠檬水往两人中间推了推：“喏，刚泡的柠檬水，酸得正合适，谁喝？”
咖喱酱的目光立刻落在天宇脸上。
他的喉结明显滚动了一下，视线飞快地扫过那碟泛着浅黄色的柠檬水，又猛地转回来，扯出个不太自然的笑：“当然是猜的。”他伸手去够桌上的冰水，指尖却差点碰翻玻璃杯，“你想啊，刚才吃饭的时候，服务员端来柠檬水，别人都倒了半杯，就你没动，还悄悄把杯子往旁边挪了挪——这不就是不爱喝酸的么？”
这话听着倒像那么回事，咖喱酱愣了愣，还真回忆起刚才的细节。可心里那点别扭劲没散——上次的酸奶、酸梅汤，还有他说的“吃橘子只剥一半皮”，难道全是靠这种“观察”猜出来的？
“那芒果糖呢？”她追问，声音里带了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芒果味？”
“这……”天宇的额头又冒了层薄汗，他下意识地拽了拽衣领，吊扇的风扫过，把他的慌乱吹得无所遁形，“超市货架上就那几种糖，瞎蒙的，刚好蒙对了呗。”
“瞎蒙能连蒙三次？”张伟突然凑过来，手里还拿着半块西瓜，嘴角沾着红瓤，“我看你是早就盯上人家咖喱酱了，不然谁闲着没事观察这么细？”
“你别瞎起哄！”天宇的脸“腾”地红了，比西瓜瓤还艳，“我们就是朋友，我……我只是记性好。”
“记性好？”胡一菲挑眉，从冰箱里掏出罐酸黄瓜，往天宇面前一放，“那你说说，咖喱酱上次吃这个，是蘸番茄酱还是芥末酱？”
天宇的脸瞬间僵住，眼睛瞪得像铜铃。咖喱酱却“噗嗤”笑了——她上次根本没吃酸黄瓜，胡一菲这是故意挖坑呢。
“答不上来了吧？”胡一菲笑得得意，“还说不是特意记的？”
天宇急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抓着头发原地转了半圈，最后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展博。可展博正举着手机录像，嘴里还念叨：“记录人类情感爆发瞬间，这素材够做三期心理分析了。”
“我……”天宇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转头看向咖喱酱，眼神突然变得认真，“其实……”
话没说完，门铃响了。张伟蹦起来去开门，喊着“肯定是我买的冰淇淋到了”，瞬间把客厅的注意力全吸了过去。天宇那句没说完的话，像颗没爆的气泡，卡在喉咙里，只剩下额头上的汗珠子顺着鬓角往下滑，滴在t恤上，洇出小小的深色圆点。
咖喱酱看着他那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里的疑惑突然就散了。她拿起那碟柠檬水，倒了半杯，递到天宇面前：“喏，敬你‘猜’得准。”
天宇愣了愣，接过杯子时手还在抖，冰凉的玻璃杯壁沾湿了他的指尖，也让他稍微冷静了点。他仰头灌了一大口，酸得龇牙咧嘴，却硬是挤出个笑：“你看，我就说你不爱喝，这酸劲儿，谁受得了？”
咖喱酱看着他强装镇定的样子，突然觉得这柠檬水好像也没那么酸了。她拿起自己那杯没动过的柠檬水，轻轻抿了一口——确实酸得倒牙，可不知怎么，舌尖竟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甜。
就像此刻的天宇，明明慌得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却还要梗着脖子说“猜的”；明明把她的喜好记了个门儿清，却偏要找些蹩脚的借口。
冰淇淋被张伟抱进来时，包装袋上的冷气冒了白烟。天宇抢过一个芒果味的，塞给咖喱酱，自己抓了个巧克力的，低着头猛啃，像是在跟冰淇淋较劲。咖喱酱剥开芒果冰淇淋的纸，甜腻的香气漫开来，她偷偷看了眼天宇，发现他正用余光瞟她，嘴角沾着点巧克力酱，像只偷吃东西的小熊。
吊扇还在转，把冰淇淋的甜香和刚才没说完的话，一起搅进了空气里。咖喱酱咬了口冰淇淋，甜丝丝的凉意顺着喉咙往下滑，心里却暖烘烘的——她好像有点明白，那些被他称为“猜的”细节里，藏着比冰淇淋更甜的东西。
至于天宇到底是不是“猜的”，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反正她记住了，他额头上的汗，他递糖时的手忙脚乱，还有他说“猜的”时，眼里那点藏不住的慌张与温柔。
这些，比任何答案都更让人记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