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柴犬被发现死在了狗窝里,浑身抽搐过的痕迹明显。管家来报时,怜奈正在给叶冲整理行李,听见消息没什么反应,抬头笑道:“大概是夜里着凉了吧,这几天气温降得厉害。”
她的笑容太自然,眼底甚至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惋惜,叶冲却觉得那笑容像层薄冰,底下藏着深不见底的寒意。“嗯。”他含糊应着,不敢再看她的眼睛。
军校的日子越来越近。叶冲开始收拾行李,把怜奈送的纸船和中国结小心翼翼地放进木盒。林小庄来帮忙时,瞥见他枕头下露出的半截玻璃管——是那支透明的β型药剂,不知何时被叶冲从实验室“借”了出来。
“你拿这个干什么?”林小庄压低声音,脸色发白,“要是被发现……”
“我想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叶冲把药剂塞进盒子深处,“如果真的无害,或许以后能用得上。”他没说的是,他更想知道,为什么怜奈要特意准备两种药剂,为什么给宫本的是浅金,给他的是透明。
第二天清晨,宫本苍野又来了。他穿着笔挺的军校制服,却掩不住眼底的红血丝,见到怜奈就咧开嘴笑:“怜奈,你看我带来了什么?”他从包里掏出个精致的木盒,打开是支镶嵌着珍珠的发簪,“等你及笄了,我就把它送给你。”
怜奈的笑容有些勉强:“苍野哥哥有心了。”她接过木盒,却没打开,顺手放在了廊下的石桌上,“我去给你倒茶。”
转身时,她的目光和站在门口的叶冲撞了个正着。她的眼神闪了一下,像被惊到的兔子,随即又扬起笑:“叶冲哥,你醒啦?”
宫本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叶冲,听说你要去军校了?”他挺了挺脊背,“到时候说不定我们是同校,我可以罩着你。”
叶冲没接话,只是盯着他的手。宫本的指关节处有新的伤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抓过,结了层暗红色的痂。
“苍野哥哥最近练剑很勤吧?”怜奈端着茶出来,恰到好处地打断了对话,“手上都受伤了。”她把茶杯递过去,指尖“不经意”地碰了碰宫本的手背,“我的药膏还有点,要不要拿去用?”
宫本的眼睛亮了亮:“真的?你的药最管用了!”
“不了。”叶冲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军校有规定,不能随便用外面的药。”他看向怜奈,“你也别总给人乱用药,要是出了岔子,清泉先生会生气的。”
怜奈的手僵在半空。宫本的脸色沉了下来:“叶冲,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叶冲走到怜奈身边,拿起石桌上的木盒塞进宫本怀里,“你的东西,还是自己收好吧。”
宫本攥紧了木盒,指节泛白。他盯着叶冲看了很久,忽然笑了:“也是,我和怜奈的事,确实不用外人操心。”他转身就走,军靴踩在青石板上,发出重重的声响,像在发泄怒火。
“我们该去收拾东西了。”他拉起怜奈的手腕就走,
走到后院的梅树下,他才松开手。“离宫本远点。”他说,声音冷得像结了冰,“他不对劲。”
怜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红绳上的平安结被拽得变了形。“叶冲哥是在担心我吗?”她凑近他,气息带着梅子香,“还是担心……我的‘药’?”
叶冲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偷看我的实验室了。也知道你拿了那支β型药剂。那是给你留的,真的没有副作用。”
叶冲猛地抓住她的手:“那a型呢?你明知道有问题,为什么还要用?”
“因为有用啊。”怜奈的笑容淡了下去,眼底浮出与年龄不符的冷漠,“爸爸说,战争需要武器。这药剂,就是最好的武器。”她抽回手,理了理发间的银簪,“宫本哥哥愿意当武器,我有什么办法?”
叶冲看着她,忽然觉得陌生。那个会把樱花塞进他口袋、会抱着枕头说怕黑的女孩,好像被眼前这个冷静到可怕的少女吃掉了。“你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怜奈笑了,弯腰捡起片落叶,撕成碎片,“等战争结束了,谁还记得这些?胜者为王罢了。”她把碎片撒向空中,看着它们像蝴蝶一样飘落,“叶冲哥,你和我不一样。你心里有想守护的东西,可我没有。”
“你有。”叶冲说,声音有些发颤,“你有我们。”
风遮住了怜奈眼底的情绪。“等你们从军校回来再说吧。”她转身就走,“记得给我写信,要写汉字的,我还没学全呢。”
离别的前一天,清泉上野特意在家吃饭。席间,他看着叶冲和林小庄,忽然说:“到了军校,要记住自己是清泉家的人。”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怜奈身上,“尤其是叶冲,你的天赋最好,将来是要帮我做事的。”
叶冲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是。”
怜奈没说话,只是不停地往他碗里夹菜,直到碗里堆得像座小山。纯子看着她,忽然说:“爸,怜奈最近总往实验室跑,你也不管管?”
清泉上野笑了笑:“她愿意折腾就让她折腾,女孩子家,学点东西总比出去疯玩强。”他看向怜奈,“不过也别太累,你身子弱。”
“知道啦爸爸。”怜奈甜甜地应着,给清泉上野夹了块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