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敛并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活下来。
他伸出手，重复道：“给我吧。”
拿着方块的男人没见过王蛰，他迟疑地看向韩晟。
韩晟点点头：“给他吧。他是我认识的大佬，很靠谱。”
男人松了口气，在将方块递给闻人敛前，说道：“那我在这里等你？”
“不必。你们……休息一段时间。”
男人有些感动道：“谢谢你啊。但是你一个人真的没事吗？要不然下次我替你刷新一下推演次数吧？”
“没关系。”
“大佬怎么称呼？”
此时闻人敛的脸是那种普通到扔进大街里都看不到的那种，但是男人盯着闻人敛，眼神格外热烈。
闻人敛愣了愣，五个名字在他心中来回出现，又或者，什么都不说。
最后，他还是开口了：“林正衡。”
在鬼恟地陷入绝境的异变者需要一个灯塔。
自己死后，这具身体还会一直去寻找方块，他也需要一个让这群人信得过的名字。
就在闻人敛接过这个方块后，周围的环境开始急剧变化起来。
而他也感到自己体内的异能正在快速地被方块吸收。
他皱了皱眉。
当周围的环境变得清晰起来后，他已经回到了那个出租屋。
他捡起茶几上的那张纸，仔细阅读过后，思考道：
自由选择人生吗？
这个「推演」的自由度确实很高，但并不是完全自由的。
起码，人生限定在这座城市中。
而且在王蛰和林正衡两人推演有重复的场景时，那些刷新的地点也是固定的。
所以「推演」一定和鬼恟有关系。
这个有关系，不是指异能本身和鬼恟的关系，而是——
鬼恟和鬼恟的认知之间的关系。
一个人是很难想象自己没有经历过的事情的，鬼恟亦是如此。
所以他们随机前往的场景，在某种程度上和鬼恟的经历有关系。
这也是他们破局的关键。
从看似自由的场景中，找到和鬼恟的联系。
黑色方块放置在茶几上，静静地立在那里。
闻人敛看向方块，若有所思。
只要用心去感受整个场景，一定会找到破绽。
因为出租屋被林正衡都翻查过，所以闻人敛并没有再次翻看一遍。
他开始观察着整栋房子的构造。
房间很狭小，有一台电视机，但是电视机壳破损的严重，看着像是二手淘回来的。
整个房间只有一张大床，所以大概率冯观是和父母睡在一起的。
王蛰触发过邻居报案，警察过来的场景，看着那群人的反应，说明他们猜对了。
那冯观在这里待了那么久，又会是什么心情呢？
首先，尸臭味是人类最难以忍受的一种气味。
闻人敛之前并没有闻到过尸臭味，而在精神识海中同样五感失真。
所以在真切地感受到尸臭味时，他的心中先是涌现出了一种惶恐感。
那冯观呢？
他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他闻到这种味道会有什么反应？
他待了一个多星期，他不饿吗？
厨房里并没有凳子之类的东西，他并不清楚冯观的身高，能不能支不支撑他自己做饭。
所以他只能用最常见的一种反应去推测——
他饿了，去找父母。
可是父母躺在床上不再动弹，而且散发着一种难闻的气味。
如果这个孩子对死亡没有概念，那他只会涌现出一种深深的恐惧。
幼儿时期的孩子，什么都不懂，而此时对他们造成的伤害，也是永久性的。
也就是说，一旦冯观在这一个星期中，感受到了害怕、恐惧和浓烈的不安感，那么他之后的人生，将会永远被这种恐惧缠绕着。
这也就奠定了冯观的整个人的性格基调——懦弱、自卑、恐惧。
等闻人敛把整个房间都分析了一遍后，他坐回了那个小板凳上。
他继续盯着面前的方块。
“你在用「推演」杀人？”
“异变者翻遍了整座城市，都没有找到鬼恟。所以你藏在了「推演」中。”
尤其是这次闻人敛看到韩晟时，发现他们依旧在用给对方替命的举动来刷新推演次数。
这一个多月，那群异变者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那闻人敛之前的猜测，准确度又上升了不少。
“你的做法很聪明。每一个人的性格底色是不同的，在拿到方块时，都会下意识地做出符合自己性格的举动。更何况，还是在早就被提醒了的次数局限中。”
“但是你的这种方法有一个致命缺点。”
“一旦拿到方块的人，在刷新次数的时候，交换两人看到的信息。”
“那么，这些被推演的场景中，一些关于你的性格底色就裸露出来了。”
“当摸清了你的性格底色后，你在每个场景会做出什么选择，对异变者来说，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很不巧的是，陈生这具身体的复活机制，正好符合这个致命缺点的要求。
所以，只要他们四人轮流出来几次，在信息足够的情况下，鬼恟必死。
闻人敛在这里又待了几天，终于等到警察破门的剧情。
在他跟着警察往外走的时候，他听到了邻居的议论声。
“这可怜的娃，父母都喝农药死了，他以后可咋办呢。”
“你没看到地上那个农药瓶，那俩人也是个狠心的，想带儿子一起死，又不敢亲手杀。给他一瓶农药，是死是活，让他自生自灭。哪有这样当父母的？”
“是啊。那小孩都饿成啥样了。就那样也不哭不闹。这俩夫妻真是一个比一个不负责。”
“听说他们是炒股炒失败了？这年头，兴起了什么炒股，咱也不懂。反正我听说前段时间因为炒股的事情也死过几个人。所以炒股这东西啊，碰不得。”
楼道里的隔音效果太差，闻人敛跟着警察走到楼梯口时，还能听到上面的邻居议论纷纷。
不哭不闹，饥饿。
父母的死亡，应当是带给了冯观心理阴影。
抑郁、害怕、自卑。
这些情绪奠定了他去往福利院的感情基调。
之后的流程和王蛰经历的差不多，一些警员给他拿了一些吃食，然后问了几句话。
他没有回答，保持了沉默。
而那些人的表情只有怜惜，没有一丝不满。
闻人敛想起了当时冯观被当成杀人犯时，王蛰也是不说话，但是警员却格外不满的语气。
对孩子，大人总是予以宽容的。
因为孩子认知不全，了解世界的方式太过天真。
这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