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强颤抖着拿起那份文件,只看了一眼,瞳孔就缩成了针尖。
那是一份资产转让协议。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要求新记将旗下位于旺角和尖沙咀的三家夜总会,五家麻将馆,以及相关地产,以一元港币的价格,“转让” 给江氏实业。
这几处产业,是新记最赚钱的生意,是他们金流的命脉!
割肉!这是赤裸裸的割肉!
比去年在沙田,江盛雄清洗陈九还要狠!那一刀,直接砍在了新记的大动脉上!
堂口内,所有新记的堂主和头目都看到了协议的内容,一个个脸色煞白,眼神中充满了屈辱和愤怒,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他们看着桌上那个小小的骨灰坛,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连泰国鬼王都能被人家轻描淡写地变成一捧灰送回来,他们这些凡人,拿什么去跟人家斗?
项强闭上眼睛,脸上的肌肉痛苦地抽搐着。他知道,这是江盛雄的报复,也是江小朵的惩罚。
八百万的 “买命钱”,加上这些核心产业,新记的实力将会倒退十年不止。
但是…… 命还在。
新记的招牌,也还在。
许久之后,项强睁开眼,眼神里所有的不甘、愤怒、屈辱,全都化为了彻底的认命和颓然。
他拿起笔,在协议的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豪哥,请转告江生和江小姐。” 项强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从今往后,我项强…… 新记上下,唯江氏实业马首是瞻。”
阿豪收起协议,看了一眼那个签名,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转身,带着人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停下脚步,回头说了一句:
“对了,我家大小姐说,江氏‘天网’企业版套餐就快推出了,专为各大公司社团提供高效内部调度通讯服务。项先生家大业大,几千个兄弟,应该用得着。到时候,会让业务员联系你的。”
说完,阿豪大笑着,扬长而去。
只留下满堂死寂,和瘫坐在太师椅上,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的项强。
他知道,江湖,真的变天了。
而他们,都将成为新时代的注脚。
阿豪前脚刚走,项强后脚就“噗”的一声,喷出一口老血,整个人像一滩烂泥般瘫软在太师椅上。
“大佬!”
“大佬你怎么样?”
堂口里的头目们一拥而上,手忙脚乱地又是捶背又是顺气,场面乱成一锅粥。
那份资产转让协议,就像一张催命符,静静地躺在桌上。而旁边那个小小的骨灰坛,更是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在场所有人喘不过气来。
屈辱吗?简直是把新记的脸皮扒下来,扔在地上反复踩踏!
愤怒吗?怒火已经快把天灵盖都烧穿了!
但是,没人敢动。
那个小小的骨灰坛就是最恐怖的镇魂符。连泰国来的鬼王都被人烧成了灰送回来,他们这些凡夫俗子,拿什么跟人家斗?拿头去斗吗?怕不是头盖骨都要被人家做成烟灰缸!
项强摆了摆手,示意手下安静。他擦掉嘴角的血迹,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整个人仿佛瞬间老了二十岁。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连裤衩子都输没了。
从他决定请鬼王对付江小朵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踏上了一条不归路。他以为自己玩的是阴谋诡计,哪知道人家直接掀了桌子,用他完全无法理解的“仙法”把他按在地上摩擦。
“科技……玄学……”项强嘴里喃喃自语,发出了比哭还难听的笑声,“我玩玄学,结果人家才是真神仙……”
一个头目忍不住,咬着牙低声说道:“大佬,这口气……我们就这么咽下去了?旺角和尖沙咀的场子,那可是我们一半的家底啊!”
“不咽下去?”项强猛地转过头,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你想怎么样?带人去跟江盛雄劈友?还是去百利大厦放火?你信不信,你今天晚上走出这个门,明天早上你的骨灰就能跟你老母说早安!”
那头目被吼得脖子一缩,瞬间哑火。
是啊,怎么斗?
以前江湖火拼,讲究的是人多,够狠,够胆。可现在,江家这对父女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江盛雄那头雄狮,一个人就能打穿几十号人,武力值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的认知范围。
更恐怖的是他那个女,江小朵。
你跟她玩阴的,她比你更阴,黑簿在手,随时能让你进去吃皇家饭。
你跟她玩横的,她直接用你看不懂的手段,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项强深吸一口气,那股血腥味还在喉咙里。他知道,江家这是杀鸡儆猴,用新记这只最大的“鸡”,来警告全港的社团。
“传我命令下去。”项强的声音沙哑而疲惫,“所有偏门生意,全部停掉!谁敢再出去收保护费、卖白粉,不用等差佬来抓,我亲手清理门户!”
“还有……”他看了一眼桌上的协议,“把那几家夜总会和麻将馆的账目、地契、钥匙,全部整理好,明天一早,亲自给江氏实业送过去!”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阿豪临走前说的那句话上。
“天网”企业版……
项强脸上露出一丝惨笑。
被人割了肉,放了血,最后还要乖乖掏钱买人家的产品。
这他妈的叫什么事?
“去,联系江氏实业的业务员。”项强闭上了眼睛,无力地挥了挥手,“就说我新记,要订购三千部bb机,入他们那个‘天网’!”
他想明白了。
反抗是死路一条。
顺从,虽然屈辱,但至少能活。
而且,他要让全港的社团都看看,他新记项强都认怂了,都乖乖用上江氏的bb机了,你们谁还敢不“懂规矩”?
江家要的是秩序,那他就去做那个维护秩序的“狗”。
虽然是狗,但总比变成一捧骨灰要强。
……
百利大厦,顶层办公室。
江小朵正专注地看着廖忠递交上来的《香港晨报》收购文件,江盛雄则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用一块鹿皮小方巾,细细擦拭着那辆劳斯莱斯幻影的车钥匙。
那已经不是一把简单的车钥匙了,更像是一件承载着父女深情的艺术品。
“搞定了?”江盛雄头也不抬地问道。
“嗯,廖叔办事效率很高,今天下午就能完成全部交割手续。”江小朵放下文件,伸了个懒腰,“《香港晨报》连同它的印刷厂,现在都是我们的了。”
“一份破报纸,一个破厂子,买来做咩也?”江盛雄有些不解。在他看来,有这闲钱,不如多开几家bb机分店,或者干脆再吞并几个不懂事的社团,来钱更快。
“老豆,这你就不懂了。”江小朵神秘一笑,走到他的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白纸和一支笔,飞快地画了几个草图。
“你看,现在的报纸是怎么排版的?”她问道。
“还能怎么排?捡字粒呗。”江盛雄理所当然地说道,“那些老师傅,一个个跟火眼金睛一样,在一堆铅字里把需要的字一个个挑出来,排成一版,然后拿去印刷。又慢又费劲。”
“没错,问题就在这里。”江小朵用笔尖点了点纸面,“一个熟练的排字工,一天能排多少字?而且,只要排错了,或者想改动一下版面,就得把整版铅字打乱重来。效率极低,成本极高。”
她将草图推到江盛雄面前:“但如果,我们能用电脑来完成这一切呢?”
“什么意思?”江盛雄凑过去看,纸上画着一个方块,连着另一个方块,还有一些他看不懂的线条和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