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家丰不仅被当众控诉朱家有恐吓、绑架、偷窃、毁苗、强占土地等一堆 “罪状”,还被摆出 “要栽赃就来,谁怕谁” 的豁出去姿态。
这些风言风语,朱景回村这两天也听到不少,想打听并不难。可家丰这一番话,让身边的捕头和都头怎么看他?恐怕都觉得他这个县尉,是在故意找农户的麻烦。
朱景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对两人说:“恐怕是我想多了,冤枉这孩子了。”
“那属下就先回去了。” 捕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县尉大人,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讲。” 朱景语气平淡。
“县尉大人的为人,我们兄弟俩是清楚的。只是您家里人那边,属下觉得您该多约束约束。” 捕头小心翼翼地措辞,“毕竟县令大人虽然没了向上爬的心思,对我们这些下属却只有一个要求 —— ‘别出事’。”
言外之意很明显:真出了乱子,县令绝不会替他们担着。
这位县令本就是 “躺平” 心态:对钱财富贵,觉得已经足够;对高官仕途,知道自己没能力争取,也怕爬得高摔得惨;对下属,唯一的要求就是别惹事 —— 谁惹事就处置谁,别坏了县里的安稳。他最希望的,就是永远维持现状,不出任何波澜。
捕头又补了一句:“特别是那孩子最后说的话,可是够吓人的。”
“唉,你说得对。” 朱景点了点头,语气带着几分疲惫,“家里人我会去说的,欠的钱也尽快还上 —— 光天化日下立的字据,朱家不能不认。他们在村里待惯了,不懂有些事会对上面产生什么影响。今天,劳烦两位了。”
“县尉大人客气了。” 两人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
到了下午,小一和阿良一起来了,还带来了一辆马车、一辆骡车 —— 两人本就认识,家丰便叫他们一起结算。
这几天攒下的三十六副四代拐杖,两人各拿十八副;三代拐杖有五十五副,他们却没拿完,各拿二十副,还剩十五副;算下来,一共收了七百六十文。
随后,小一又替叶掌柜结算:八十把牙刷、三十份美白牙粉、七十份固牙牙粉,还额外拿走二十个鞋刷、二十个大刷子,总共三千三百六十文。
家丰心里清楚:现在刷子和白糖成了主要收入,拐杖生意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
结算完,小一偷偷跟家丰说:“叶掌柜自己找人试着做过刷子,结果做得太慢,不划算,最后就没做了。”
家丰笑着递给小一几块冰糖:“谢了小一哥,不碍事。换做是我,也会自己试试,至少得看看值不值得做嘛。”
小一拿着冰糖,满脸惊讶:“庄小哥居然有这么好的东西!”
“尝尝吧,味道不错。以后慕容家会卖这个,慢慢就便宜了。” 家丰说道。
送走小一和阿良,李铁匠就来了 —— 他给家丰送来了定做的铁罐子和两块铁板,引得家里人都围过来看。
铸造的铁件做得比较厚,家丰本是怕用不了几次就裂了;罐口磨得又平又亮,凹槽对接得严丝合缝,看来李铁匠为了防止漏气,下了不少功夫。
可看到铁罐子,家丰却犯了难:该烧多久呢?
他记得老式爆米花机要烧 10 到 15 分钟,最关键的是看压力表 —— 可他现在没有压力表,只能 “盲烧”。
“算了,不就是点米吗,试试就知道了。” 家丰咬了咬牙,把铁罐子洗干净烘干,放入用糖和油拌匀的大米(没敢多放),然后开始摇着把手转圈 —— 这看似无聊的动作,却引来了不少围观的人。
除了家里人,李铁匠也没走;庄大兵和三兵也过来了 —— 其实是奶奶收了家丰那一两银子后,劲头还没过去,特意把他们叫来帮忙,结果看到这一幕,也停下脚步围观。
烧了半炷香(大概十五分钟),家丰让大家离远些、捂住耳朵,然后把一个干净的小麻袋套在罐口,一搬卡扣打开了盖子。
“噗~~~~哧~~~~~”
一声闷响后,家丰的脸瞬间黑了,其他人也面面相觑。
秀兰疑惑地问:“小丰,好像也没有很大的声音啊?”
小花也说:“是啊,一点都不吓人。”
四时歪着头补充:“嗯,像老牛放屁。”
家丰的脸更黑了。
打开麻袋一看,大米根本没喷进去,只能用大勺一点点掏出来。刚放到盘子里,家丰还没掏完,四时就伸手抓了几颗放进嘴里 —— 也不顾烫,咯吱咯吱嚼了起来。小花见状,也赶紧学她的样子。
家丰连忙阻止:“哎~等等!这没成功呢,怎么就吃了?”
四时含糊地说:“挺好吃的呀,咯吱咯吱的,就是好像没熟。”
小花也跟着点头:“嗯,有点硬…… 哎呀,我最后那颗快掉的牙被咯掉了!”
家丰这才想起,小花还没换完牙。
接下来,他根本拦不住了 —— 大虎、庄大兵等人纷纷伸手去拿,见他们动了手,其他人也围过来尝了尝。
“确实没熟,但挺香的,好吃。”
“就是有点硬,嚼着费劲。”
听着众人的 “点评”,家丰的脸黑成了锅底,索性不管了 —— 半生的大米也吃不死人。
他接着试第二锅,这次烧了二十分钟。
“剖~~~~~~”
声音比上一锅响了些,大米也喷进了麻袋,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夸赞 —— 可家丰的脸,却因为刚才的 “失败” 还没缓过来,依旧绷着。
第三锅,他烧得更久,终于听到了一声清脆的 “砰~~~~~”
声音总算对了,还真把围观的人吓了一跳;连远处的邻居都在家里纳闷:“这还没过年呢,谁家点爆竹啊,声音这么大?”
可打开一看,大米全黑了,还有不少粘在了罐子里 —— 家丰刮了好半天才把罐子清理干净。
直到第四锅,才算真正成功。或许是火候对了,或许是时间掐准了 —— 家丰大概记了下:当时的火要保持旺盛(没吹风机,只能手动扇风),烧了四分之三柱香多一点,差不多二十五分钟。
看着最后一锅白白胖胖的爆米花,静竹尝了一口,突然认了出来:“小丰,原来你是要做熬稃啊!熬稃是这么做的?我记得以前见的都是油炸的。”
家丰挠了挠头:“二娘,您居然知道这个?县城里也有卖的吗?”
他只是一时兴起想做个零食,要是跟人撞了 “创意”,就只能换别的了。
静竹拿着爆米花看了看:“我在娘家见过,但那些熬稃是粘在一起的,不像你这个是颗粒分开的。”
三兵也尝了尝,肯定地说:“县城里没有,我以前经常在县城转,从没见过这样的。”
李铁匠围着炉子转了半天,感叹道:“没想到这小小的炉子,烧完后能喷出这么大的声音!还好你们住的是村最外侧,不然整个村子都得被吓到。”
他突然眼睛一亮,又说:“不知道这罐子能不能喷石块、铁块?要是能的话,说不定能当武器用!”
家丰一愣 —— 好家伙,李铁匠这是领悟了 “大炮原理”?不对,最多也就是气枪的原理。
他笑着说:“这东西,我叫它‘大米花’,咱们先吃着尝尝。以后我想个合作模式,咱们可以靠卖大米花再做门生意。”
庄大兵疑惑地问:“小丰,这生意还用想?你或者让静竹妹子去摆个摊子,直接卖不就行了?”
家丰摇了摇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想的是,我只管制作,然后让咱家的亲戚去售卖,拿提成 —— 卖得多,挣得多。”
三叔好奇地问:“‘提成’是啥说法?”
家丰耐心解释:“比如这一斤大米花,油、糖、柴、人工这些成本加起来,算十文钱一斤。要是找人去卖,卖二十文一斤,那每卖一斤的利润就是十文,对吧?”
“假如提成是三成,那分钱的时候,首先要把十文成本归我;剩下的十文利润,我拿七成,卖货的人拿三成。”
“要是一个人每天卖一斤,我能分七文,他能分三文;要是每天卖一百斤,我就能分七百文,他能分三百文 —— 卖得越多,分的钱就越多。”
他补充道:“这只是举个例子,具体的成本、售价、提成比例,还得仔细算。”
三叔一听,顿时动了心:“小丰,你想好了跟我说一声!要是合适,三叔想去试试。”
“行啊,三叔,我正想着找你呢。” 家丰笑着应下。
试验完爆米花,把东西收好后,庄大兵陪着静竹和家丰,一起去找了村正 —— 家丰想盖房子,得先把地拿下来。
村正家离村中间的大槐树不远(大槐树在村子中间偏东南,村正家则在正中间)。他家的院落是用石砖和土砖混搭砌成的,虽然岁月在墙上留下了斑驳的痕迹,略显沧桑,却依然能看出往日的恢弘;四方规整的院落,搭配着稍显古旧的门楣,每一处细节都透着厚重的历史感。
这几天村里的事,几乎都和庄家有关 —— 看到家丰进门,村正爷爷的眉毛顿时皱了起来,直接起身:“又出什么事了?走,带我去看看。”
家丰赶紧拉住他,笑着说:“村正爷爷,没事!今日过来,是我想买一块地。”
“买地?你哪来的钱?” 村正扒开他的手,还用手里的摇扇拍了他一下 —— 这才刚入四月,也不知道他拿摇扇干嘛。他突然反应过来,又问:“咦?难道是朱家把欠你们的钱还了?”
“钱的事先不说,您老先给句话:我想买我们家房子后面那块地,两亩。” 家丰直奔主题。
“你们家后面?那不是荒地吗?” 村正疑惑道,“你们家住村西北角,后面除了荒地,往西是河,往北是后山,哪来的耕地?”
家丰点点头:“对,就是那块荒地!我想从挨着我家后院的地方,量出两亩买下来,您看可以吗?”
“当然可以!” 村正立刻应下,“县衙每次看到有人买荒地,都高兴得很 —— 荒地开垦出来,也是给县里添收成啊。”